意外之所以是意外,是因为它来得毫无征兆,你即使从麻木的世界里获得了感知,也无法从盲目的信任里得到认同。
林音召从来不知道父亲是做什么的,父亲能往家里寄足够的钱,能满足母亲巨大的物质需求,打牌输上千块也面不改色,能在三年内为她买个新家。他极少和人联系,每次都是他主动联系奶奶。每当奶奶问起父亲在临沧做什么工作时,他总是含糊地用做生意三个字带过。林音召觉得奇怪,但却认为父亲只是不想奶奶操心才不愿多讲。
直到2001年临近新年之际,林音召终于知道了父亲的职业,而这个答案是由于父亲的死亡而获知的。
他是一个毒贩。
得知父亲死讯的那日,天气非常冷,晨雾厚重浓白,堆积在空气里,直至晌午才散去。小权家院落里的榕树落下了不少黄叶,林音召穿着红色敞篷型大衣,戴着红色毛绒围巾坐在秋千上,她一边左右摇晃一边用脚踢开周围的落叶。
小权站在林音召身后,将林音召围巾两端缠在手上捂住林音召的耳朵取乐,林音召假装生气地摇了摇头:“别闹,赶紧回屋去戴副手套。”
小权听话地松开手,转身进屋去衣柜里翻找手套,愿达这时走到林音召身边蹭了蹭她的膝盖,林音召有点受宠若惊,因为愿达极少向她撒娇。
林音召开心得正想抱抱愿达,余光瞥见一个人影迅速踏了进来,她抬头发觉竟然是奶奶抬步走了进来。
奶奶面色苍白,神色严肃,好似经历了天大的变故,林音召从来没见过奶奶这个样子,心下一惊,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直觉告诉她将有一个噩耗将要向她砸来。她声音颤抖着问:“奶……奶,你怎么……”
奶奶不等她话说完,拉起来她就走。
林音召不敢问要去哪儿,也不敢问发生了什么,奶奶死死地捏住她的手,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说了句“去机场”。
上了车后,奶奶才转过头看着林音召,哑声说:“白荷,你爸爸……你爸爸……死了。”奶奶早已泪流满面,说完抱着林音召无声哭了起来。
林音召抵在奶奶肩头,望着车外倒退的街景,脑子一片空白。爸爸……死了?她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事实,硕大的泪珠已经从眼眶滚了出来。
在赶去临沧的路上,林音召整个人都是懵的,一切都陌生得不真实。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医院的,她只记得奶奶在太平间看见父亲的尸体时,发出了如动物般的厮喊,林音召本能地要朝父亲的尸体走过去,旁边的一位警察拦住了她,捂住了她的眼睛叫她不要看。直到这时候,林音召也没有把父亲和毒贩联系在一起,她以为父亲遭遇了不测,这些警察是来抓凶手的。
后来,林音召和奶奶去了警察局,他们在那里见到了神情憔悴,言语暴躁的李眉。奶奶因为丧子之痛完全失去理智,她狂怒地朝李眉扑过去,扇她的脸,扯她的头发,拧她的手臂,朝她大声喊道:“就是你把我儿子逼死的,你贪得无厌,害得他不择手段!你赔我儿子。”
李眉被奶奶一反常态地样子吓到了,缩着头不断后退,警察迅速拦住了奶奶,李眉趁机赶紧跑了出去,林音召默默地望着母亲逃走的背影,没想到她会从此杳无音信9年,她连一句再见都没说,所以真的不再见了。如今的林音召终于明白,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如果不是因为命运的巧合,母亲应该永远不会联系她吧。
奶奶被警察拉去谈话了,林音召独自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感到莫大的空虚、无助、绝望一齐压在心底,让她喘不过气。她埋在膝盖上,咬着嘴唇默默哭泣,觉得发生的一切都很荒唐。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奶奶都没告诉林音召父亲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在临沧呆了近两周,回家的那天,奶奶疲惫地对林音召说:“你爸贩毒被警察发现了,开着车要逃,还劫持路人,被警察开枪打死了。”
“爸爸怎么会这样?”林音召带着哭腔喃喃地问。
奶奶叹了一口气,痛苦地坐在酒店的沙发上,“你爸真傻,错了就该为后果负责,为什么要伤害别人呢?”
“我不相信爸爸会犯罪,他那么好。”林音召笃定地说。
奶奶眼里闪着泪花,抿嘴笑着:“先休息吧,我们明天回南奚。”
回到家,林音召才发觉新年已经过去了,奶奶的身体已经达到了支撑的极限,早早地休息了。林音召不怎么困,她静默地坐在床沿,望着靠窗的钢琴发呆。这架钢琴是在她6岁时父亲送给她的,林音召在音乐课上第一次听老师弹钢琴就爱上钢琴了,那时老师弹了《月光奏鸣曲》第一章,从此这首曲子成了她最爱的钢琴曲,她说不上来对琴音有什么热爱,只是单纯认为能用手指...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