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

    （一）

    三月初的西安，天空依然在飘着雪。

    一个人走在熟悉而落寞的大街上，鹅毛般的雪花从天而降，穿过霓虹灯的光芒然后纷飞在这个美丽世界的角角落落。不远处的大雁塔广场上，有一群小孩在草坪上堆着雪人，我看见那个可爱的小女孩，用冻的透红的小手将自己深红色的小围巾拢在了同她一样高的雪人的脖子上，然后还轻轻地在雪人的脸颊上留下了深深的一个热吻。我仰天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冰冷的雪花落在我的脸上，然后迅速地化为一丝丝的热气消失在上升的气流里。一样的街头、一样的场景、我的眼泪却再也忍不住地流了出来。红色的围巾还在，而我的安妮，你那里也下雪了吗？

    徘徊在昔日的街头。路边的影像店里即时地传来了王杰那歇斯底里的呼喊声:

    事到如今不能埋怨你/只恨我不能抗拒命运

    时时刻刻沉醉爱河里/谁知悲剧早已注定

    闭上眼睛想起你的情/难忘记你我曾有的约定

    长夜漫漫默默在哭泣/心中无限痛苦呼唤你

    生命中往往有一些偶然中的必然。和安妮的相识就是我命中必然注定的事情！

    那是2005年1月19日。西北大学结束了各专业的期末考试开始了一年一度的寒假。送走了几个好弟兄后，宿舍就只留下了我和老二，因为我们即将要去计算机辅导班上课，所以还必须在学校逗留半个来月。然而母校在放假期间很不厚到地将宿舍区停电停暖。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于是我便收拾了日用品狼狈地转移到了朋友的学校借宿，老二也迫不得已搬到了一个哥们那里投宿。

    我还清晰地记得1月22日那天，西安仍然是一袭银装，狂舞的雪花仿佛要覆埋整个古城一样，毫无倦意地手舞足蹈。放眼望去，整个纯白色的世界也为即将到来的春节与情人节增添了些许浪漫的色彩。在这一天，计算机辅导班正式开课，我和宿舍的老二早早地来到了位于边家村太白商厦顶楼的兰天计算机培训学校。

    学校的室内大厅并不大，以至于前来报道的学生摩肩接踵。正当我们背着书包一边四处张望一边慢悠悠地挪动着脚步向教室走动的时候，我的右脚不知道被谁轻轻地踩了一下，还没等我来得及低头看一看，耳畔就已经轻轻地传来了一个清脆而略带胆怯的女孩的声音：“不好意思，对不起啊！”这个柔柔的声音夹杂在熙熙攘攘且闹哄哄的吵杂声中听起来却是无比的平静与自然。我本能地知道这是对我说的话，正当我想随口说声“没关系！”但还没来得及脱口的时候，就在那一瞬，我看到一个女孩双手抱着一些书本看着我说：“不是故意的！”一样的声音、一样地轻描淡写，然而我却来不及没有了时间说声“没关系！”老二扯着我终于挤进了后门。而，那个不小心踩我右脚，那个高高的女孩好像还在外面的人流里卡着。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缘分，或者说这是不是一种上天的安排？后来，我们每每谈到于此的时候，我们都一致认为用江湖上的那句行话来解释最好，叫做“不打不相识！”

    第一天上课，那位可爱的老师全讲了一些连我们自己看书就能理解的不算理论的理论。坐在教室的中间，听着那些味同嚼蜡般枯燥的玄学，百无聊赖的我一会儿看看黑板大屏幕上所谓的计算机编程符号，一会儿发呆式地看看窗外的飘雪，一会儿再在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回家过年的美事。等我实在无聊地想跟旁边的老二说说话的时候，却没想到他早已趴在那儿梦周公去了，只差没有打呼噜了。

    第二天，也就是公元2005年1月23日那天。有了头一天的理论垫底，理论老师说我们需要在计算机上开始实际操练了，顺便也可以把随机的作业也完成了。于是，又去办理上机卡等手续，然后领计算机号码牌。好在一切都井然有序，倒也并不费神。在这个临时组成的班级里，除了宿舍的老二我是谁也不认识的，所以理所当然老二就坐在了我的身边。等到实践完毕，作业也完成而且提交后，我又开始有些无聊了。于是在计算机上找出了俄罗斯方块来玩。正当我全神贯注且乐此不疲地翘着二郎腿玩这种极为低级游戏的时候，我本能地感觉到，我好像一不小心用翘起的右脚踢了对面的人一下。由于电脑屏幕挡着，所以我看不到对方的脸。正当我一边说“不好意思，对不起”一边侧着头向对面的人道歉的时候，一张熟悉的脸也同时探了出来，她笑着用依然熟悉而略带矜持的声音说：“这下可扯平了吆”我感到又惊喜又恐慌，惊喜的是怎么这么巧又遇到了她；恐慌的是我可并不知道她就坐在我的对面，这一脚可不是故意还给她的，但被她这么一说好像我是故意似的。正当我不安地想着这些的时候，好在对面的她又探出头来补充道：“我是开玩笑的，你别介意啊！”听了她轻轻的话语，我还能介意什么？我只有识相地收了收我的双脚。回过头，我的俄罗斯方块已经堆满了剩下的空间

    计算机学习就这样一天天持续着。每早7点起床，每晚不定时地归来，来去都乘坐连接着我的起点（大雁塔）与我的终点（边家村）的24路公交车。为了那张国家计算机等级考试的证书，我每天这样来回折腾着，想想老早地回家等着过年也是无聊地白混日子，那倒还不如呆在这里学点东西来得实惠，这样想来到也觉得这样辛苦的日子也瞒有意义的。

    至今我都记得很清楚，那天是2005年1月26日。晚上九点多下课后，我背着书包和老二拜拜后依然在边家村那一站坐上了一辆并不破旧的24路车。车上人不多，因为我刚一上去就找到了一个空位子坐了下来。天气依然寒冷，空气仿佛要凝固。我对着车窗的玻璃，深深地哈了一口气，用带着手套的手指画了一个大大的心型，然后再一点点擦干净心里面的空间。透过我的杰作向外望去，尽管已接近午夜时分，沿途的街上灯火依旧辉煌，公交车在很是整齐的西安大街上来回穿梭，犹如一条自由自在的鱼儿在无垠的大海里畅游。公交车在每一站都停了又走，走了又停，反反复复终于驶向了我的终点站大雁塔。车停了，我打了一个呵欠戴好手套起身从前门下了车。我感觉好像后门也有一个人跟我同时下了车，定睛一看，原来是她；她也在同时发现了我，两个人惊呼了一下彼此用手指着对方，异口同声地问道：“你也住在这一带？”我发现之所以我们都用手指着对方，是因为我们都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于是，我抢先了话题，在向她解释了我的落魄和借宿附近朋友宿舍的缘由之后就向她自我介绍到：“我叫陈昊”“是西夏王元昊的昊吗？”还没等我话音落地，她就快速地这样反问道。我惊愕于她灵敏的反应的同时也紧紧地追问道：“你怎么知道的？”她笑着说：“那天在机房的上机位置确认表上签名的时候，好像看到过这样的一个名字，没想到就是你啊！”我站在原地笑着望着她，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才接上了一句：“那，那天踢了你一脚，对不起啊！哦，对了，你又叫什么名字啊？”她没有直接回答我，只是边笑边望着路口对我说到：“我也要顺着雁塔路朝北走一段，我们边走边聊好吗？”我这才发现我们还仍然傻傻地站在站牌下，没有挪动过位置。我点头应答到，然后我们保持着距离一左一右地并肩朝北走。“我叫安妮”她低下头用手捂着嘴小声地咳嗽了两下后对我说到。我一时半会儿居然没反应过来“什么？你说你叫安妮？不会是笔名吧？难道与那个上海的网络女编辑安妮宝贝有什么瓜葛吗？”等我一口气问完了，我才觉得我好奇的问法有些冒失，但是已经问完了，也只有侧过身去等她的解说了。她显然没有被我的失态所惊着，只是很平静地看着我的眼睛说：“我姓安，安全的‘安’；‘妮’是尼姑的‘尼’左边加一个‘女’字旁。我叫安妮！”经她这么一本正经地一解释，我倒有些相信了，因为我们的辅导员也姓安，对于“安”这个姓氏我倒也并不陌生，只不过将她的姓和名加在一块我还是觉得有点难以置信有这么凑巧的名字。几百米的路程在我们的脚下是用不到几分钟就能走完的。在那个路口我要向左拐弯了，而安妮也恰好说她要向右走了。木讷的我不知道该怎样打招呼才好。还是安妮先转过了身，挥了挥右手说：“明天见！过马路小心哦！”我也挥了挥僵硬的右手说道：“好的，拜拜，你早点回家吧，明天见！”然后，我们转身！迈开脚步的那一瞬间，我又听见了安妮咳嗽的声音，好像比刚才还严重的感觉。穿过了马路，我看了看表，时针已快指向了11点！

    （二）

    回到了朋友的宿舍，等我匆匆地洗漱完毕，宿舍的灯也恰好吝啬地熄了。

    感觉很疲惫的我躺在陌生的床上却怎么也没有了睡意。翻来覆去之后安妮的影子居然莫名地浮现在了我的脑海里，像打上了烙印一般怎么赶都赶不走。想想前后这几天，安妮给人最深刻的第一印象就是很平静很安静！不论说什么还是做什么的时候都是单纯的一脸平静。当她腼腆而天真地笑起来的时候，嘴角的小酒窝会让人觉得她只是一个孩子。第二印象就是安妮的个子看上去居然蛮高的，似乎比我还高，穿一件齐膝的白色羽绒服，看起来特别的有气质！还有清秀而俊气的脸上有一双清澈而漂亮的大眼睛，齐眉的刘海左右匀称地掠开在她的额头上，后面乌黑的长发也飘逸地洒落在肩上

    我不知道那晚上我躲在被窝里瞎回想了多长时间后才迷迷糊糊地睡去。总之在我醒来的时候，看看桌上的手表，时针都已快指向了8点。等我下了24路车一路小跑到机房的时候，老二正一边吃着肉加馍一边眯着小眼睛向门口巡视。我趁老师不注意的时候溜了进去，坐在了我的位置上。正当我一边气喘吁吁地跟老二寒暄一边从书包里向外掏课本的时候，对面的安妮探出了头笑着说：“呵呵，你居然也迟到呀！”我觉得她的语气里没有什么想存心打击人的地方，所以就随声也笑着回答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哪有不迟到的，嘿嘿！”说完了我就埋着头认真地开始在计算机上做起了练习题。大概没过几分钟，安妮递过来一个小塑料袋，打开一看里面装了两个达力蛋黄派还有一张纸条，纸条上面写着一行秀气的字：“没早餐吧！可怜啊！分给你两个将就一下吧！”虽有点出人意料，但我还是乐滋滋地收下了。然后我也在一张小纸条上写了一行字递给她“好的，谢谢了！有机会还你！”我还在纸条的末尾用寥寥的三笔画了一个大大的鬼脸，以此来感谢她的慷慨解囊。这一切，好在都没让我们的老二捕捉到，我斜着眼睛瞄了瞄他，只见，肉加馍早已不见了踪影。

    那天晚上，课下得比较早。我磨蹭着收拾书本想等安妮一块去等24路夜班车一起回去。可没想到还没等我拾掇完毕，安妮就走过来很认真地问我能不能跟她一块去吃晚饭，我强忍住内心的兴奋，表面上装作很平静的样子却只回答了两个字：“好啊！”

    征求过安妮的意见后，我们去了太白商厦对面的一家川菜馆。安妮好像心情不大开心的样子，一直低着头话语很少。这让坐在对面的我感觉有点尴尬，毕竟我们只是刚认识不久的普通朋友。于是我开始在心里琢磨着找点话题来聊，就在这时我突然想起来了刚才闪过的一丝疑问。于是我拿着筷子看着安妮轻轻地问道：“安妮，怎么今天晚上你不回家去吃饭呢？”安妮抬起头，有点诧异地看着我，然后一边轻轻地放下筷子一边说道：“回家？不是还没上完课嘛？”我这才意识到安妮的家跟我一样估计也不在西安本地。正当我要接着问下去的时候，安妮开口说：“我是陕南汉中市午子县人，我的家就在靠近四川的巴山脚下。这段时间我跟你一样，寄宿在我宿舍的姐妹家里。”我大致上有点明白了，安妮可能是怕麻烦宿舍姐妹的家人，所以才决定在外面吃饭的。我们接下来就一边聊着一边默默地吃着饭，安妮的胃口好像不大好，而且还时不时地老低着头，捂着嘴咳嗽。起初我还以为是桌上的菜太辣了，但我想起了昨天晚上她也同样这样地咳嗽过，所以我估计它可能是冻感冒了，因此我就说这几天可能还要下雪，建议她明天再穿厚些。最后安妮的咳嗽越来越有些厉害了，于是我叫来了服务员买单，打算然后出去陪她买点感冒药。我把钱递给了服务员，可安妮说是她要我出来一块吃饭的，一定要坚持她来付账。无奈，最后我们只有了aa制！

    出了餐馆，安妮咳嗽的状况好像好了许多。她没有同意跟我去药店，只是很平静地拍了拍肩上的挎包，说里面装的有药，不用担心。我知道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于是我们调转了头打算去等24路公交车。站牌下人很多，平日里来来往往的24路车却在这个时候迟迟不肯露面。安妮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车流，然后对着我说：“要不我们走一会吧？”“走路？”我一边心里这样嘀咕着，一边又望了望车来的方向。尽管心里有点不愿意可嘴上却已经不自主地答应了下来。

    我们沿着友谊路向东走着。昏黄的路灯将我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偶尔从高大的梧桐树枝上会掉下来一些小的积雪，落在我们的身边落在我们的头上。主干道上车水马龙，而人行道上的路人却出奇地少。天气很冷，然而我却只有随着安妮那不急也不慢的碎步走在她的边上。安妮依然很沉默，地球仿佛在这一刻已停止了运转，我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我侧过头看了看安妮，她双手插在衣兜里，眼睛默然地看着前方，好像她只是一个人在散步一般全然地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我。就这样，过了良久，安妮用手捋了捋被风吹乱了的长发，然后望着我平静地问到：“你相信一个人有来生吗？”我被安妮这打破安静且突如其来的简短而莫名的问题一下子懵住了，我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安妮在想些什么，但她那深邃的目光在告诉我，我必须要如实地回答她的问题。我停下了脚步看着眼前的安妮，然后也用同样平静的话语回答了她：“我相信，相信一个人既有前世也会有来生！”话音一完，我就低着头就又开始向前走了去。我不知道这个我从来没有思考过的问题在我这样唐突的作答后会让安妮感到怎样？我只知道，今天晚上的安妮有心事，心情不太好。于是，我转过身等安妮赶上来打算转移话题谈一些愉悦的事情。可还没等我侧过身，安妮却已经略带微笑地追了上来。我看得出，安妮换了一种心情，否则或许就是我刚才的回答让她感到了些许满意。看着眼前的这个略有些情绪化的安妮，我的心里感到了些许无以名状的忧伤，然而安妮又是单纯的，至少在短暂的相处时间里，她带给我的是一些真实，一些彻头彻尾的真实感！

    路，依然在我们的脚下延伸着。我突然想起来认识安妮这些天，这个言语很少的她居然还没有向我提起过她的学校，专业和其他的更多东西。还没等我开口，安妮好像已经看出了我的心思一样向我发问道：“我知道你是西北大的，但好像你还不知道我是哪个学校的吧？”“哪个学校？”我紧接着问道？“呵呵，就是我们国家国防科工委直属的那所大学呀！”我惊讶于这个温柔的女子居然还有这么自恋这么表情多变的一面的同时脱口说出了她学校的名字“西北工业大学”“嗯，是的！”安妮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专业呢？”我继续不失时机地追问着。“你猜猜看！”安妮显然是想吊一吊我的胃口了！但我这个学文的书呆子好像根本没办法把眼前这个看似多愁善感的安妮与一些机械呀电子之类的专业联系在一起，我本想试探着问问是不是中文系的，但转念一想好像西工大没有这样的专业。我只有摇头，只有老实地告诉她我猜不出来。“空乘专业，你有没有听说过？”安妮乐呵呵地问我。在西安我确实还没有听说过这样奇怪的专业名称，所以眼睛就看着安妮想等她继续给我点解释。“不知道了吧，空乘专业就是培养飞机上乘务人员的专业，通俗地说就是培养空姐的专业，我今年大二。”我云里雾里地听着安妮的演说，半天了还停留在由她构造的想象空间里，一时半会儿着不了陆。等我回过神来，我才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发现，眼前的安妮是那么的美，天真中略带羞涩的笑容又是那么的恬静，难怪可以考取这样的专业。

    　　春节前的大街上，节日的气氛已经越来越浓了。我们的话题自然而然地谈到了回家、谈到了家乡。安妮说她的家乡很美、很美，那里山清水秀，物产丰富，还被誉为西北的小江南。那里有风景宜人的午子山；有清澈见底的牧马河水。但安妮转过话锋说她却并不喜欢自己的家乡，因为那块土地上的人过惯了常年安居乐业的生活，不懂得拼搏不想去闯荡，所以在有些地方有些人仍然很落后很迂腐。我听着安妮平淡的自语，我知道尽管她这样说着，但流露出来的却是她对家乡的深沉挚爱。安妮说很多人都对她的名字很好奇，其实名字里面却恰恰地反映了祖辈们的无知与落后。我睁大了眼睛，同样好奇的我放慢了脚步等待安妮讲述有关她名字的故事。安妮说：“我们那一带每每有小孩出生后，长辈都会给自己的小孩取一个小名，但无非就是男孩子都叫什么什么‘娃’，女孩子就叫什么什么‘妮子’而已。”我相信安妮的这一讲述，因为这种小孩的昵称在很多地方都有，好像我的老校友作家贾平凹先生小的时候就一直被叫做“平娃”直到进入大学后才改为了“平凹”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安妮继续的讲述话语打断我的思索。她接着说：“我出生以后很长时间都没人给取名字，同龄的小女孩有些叫做‘花妮子’有些叫做‘黑妮子’有些早早地就有了自己的书名，而我什么都没有，大家都直接叫我‘妮妮’。五岁那年我被送到城里的舅舅家开始上学，然而当报名老师问我的名字时，我却只有吞吞吐吐地告诉他我姓安，还没有名字。后来据说是全家人商量了半天也没想出半个合适的字眼来做我的名，最后还是老实巴交的父亲说干脆就别取名了吧“妮妮”都叫惯了，那就叫她安妮得了！”我之前猜度了许多有关安妮名字的来历，毕竟这么文雅的名字让谁都会觉得会深含其韵意，但万万没有想到会是如此的让人出乎意料。安妮说她从小就没见过她的奶奶，父亲后来在她上学后不久就因病去世了。重男轻女的爷爷是地主出身，虽传言说他文革后在自家的地基里挖出过金砖，传言说他很有钱，但传言归传言，爷爷却一直吝啬地不大喜欢安妮和她的妹妹，好在年迈而顽固的爷爷修房造屋，勤劳耕作一直支撑着整个家庭。安妮说唯一能让她这些年感到欣慰就是一直有母亲的坚持与陪伴

    我知道，如果一个平时言语很少的人对你打开了话匣子说出了好多心里话，那么就意味着她无疑已经把你当成了朋友。我听着安妮娓娓不倦地诉说着，心里五味俱全。忧伤是一个会传染的东西，它从安妮的讲述中传给了我这个倾听的朋友身上，让我欲说还休。然而今晚的我又是无比高兴的，因为我知道我收获了一份珍贵的友谊。安妮的咳嗽声将正在遐想的我唤了回来，漫长的路已在我们的脚下走到了要说再见的十字路口。

    夜，已经很深了，冰凉如水！高大的梧桐树，孤单的雁塔路，我和安妮挥着手平静地向左向右。

    （三）

    我万万没有想到看似幸福、平静的安妮身上却有着常人没有的不幸与不平。我实在不知道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走进一个人的内心世界，是一件开心的事还是一件愁苦的事。但我深深地感觉到，安妮是一个值得交往的朋友，也是一个值得朋友去关心的好女孩子。

    第二天早上我起得很早！下了公交车，我就直奔向了怡康大药房。我买了川贝止咳糖浆、京都念慈庵枇杷止咳膏、咳特灵、润喉糖以及一些治疗感冒的特效药之后就赶回了教室。本想见着安妮后就把这些东西交给她，没想到安妮平淡的招呼声让我觉得这样做是否有些不太合适，再加上周围人多，犹豫不决的我就暂时把这些东西保管了起来。

    晚饭时我们依然打算一块去吃，其间我忐忑不安地把书包里的药拿出来交给了安妮，安妮显然显得有些惊讶，从我手中接过袋子的那一刻我分明看见了她那湿润的眼眶。“谢谢！”安妮的话语让刚刚解脱的我感到有些沉重，但这一切都被我们接下来讨论当天所学知识的融洽气氛所覆盖。我们依然乘坐公交车一起回去并约定以后每天早晨七点半在起点站一起去学校。

    时间就在我们的不经意间快速地流逝着。24路车也成了装载我们每天上学放学时那快乐时光的移动容器。时间一进入二月，西安的雪也下的逐渐猖狂了起来，天寒地冻的日子里安妮就像灿烂的阳光般鼓励着我那颗并不坚定且老想回家的心。然而当真正地要分别的时候，我却觉得无限地留恋，留恋我的培训学校、留恋风雪中的24路公交车、留恋我在短时间里认识的朋友、留恋安妮。

    2005年2月5日。年前为期整整两个礼拜的课程就要告一段落了。面对着就要来临的假期，面对着人心惶惶、蠢蠢欲动学生，疲惫的老师也没有进行什么新的内容。那天晚上的课下的很早，我告别了老二后依然和安妮一起去吃了晚饭。

    回去的路上，安妮和我在吵杂的公交车上显得都很沉默，我知道，这是因为明天的别离。不知不觉中，车很快地就在熟悉的雁塔站停了下来，安妮和我一前一后地下了车。我发现刚才还小打小闹的飘雪现在却疯狂地飞舞着，正当我为没有带雨伞而不知所措的时候，安妮已经撑着她那把淡蓝色的小伞站在了我的身边。我抬起头望了望，我的天空不再飘雪，一瞬间，我觉得这个世界变得好温暖变得好温馨。安妮看着我的眼睛，用低沉的声音向我建议说：“时间还早，我们去大雁塔广场上走走吧！”我也看着安妮的眼睛点点了头并轻声地“嗯”了一声。一切都在意料之外、一切又都在意料之中，我觉得我们的这段短暂友情似乎需要更多的交流、需要更多的守候、或者说需要更多的期待些什么。然而我又隐隐地害怕着什么，害怕本来就短暂的友谊稍纵即逝，害怕短暂而漫长的假期让我们天各一方、害怕不安的想法玷污了如雪般的安妮。

    天气很寒冷，然而广场上的人却依然很多。一些小情侣依偎在一块共同抵御着严寒的侵袭；广场中央的喷水池里，一群勇敢的小朋友在小心地溜冰；几个结伴的摄影师在拍着美丽的雁塔夜景。我抬头望了望，整个银白色的世界在广场音乐与灯光的映衬下显的静谧而又喧嚣、恬淡而又浪漫。就在我想走到水池边去看看那里的冰块到底有多厚的时候，安妮趁我不注意偷偷地抓了一团雪悄悄地丢进了我的脖子里，我嗷嗷大叫，撒腿就去追早已跑远的安妮。安妮像个小孩似的趴在一棵大树后面远远地跟我打起了雪仗，银铃般的笑声穿破黝黑的夜空、穿破皑皑的白雪、穿破我们的拘禁传道了我的耳畔。嬉笑打闹后，安妮喘着粗气一边小声地咳嗽一边乞求着说：“我们堆个雪人吧！”从就近的草坪上我们滚来了好多大大的雪球，然后一起一点一点地拼凑了起来，心灵手巧的安妮干的非常认真，漂亮的眼睫毛在彩色灯光的照射下显得非常的楚楚动人。不一会儿，正当我们为刚刚竣工的杰作而欢呼雀跃的时候，远远地跑过来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他们的怀里都抱着一大堆湿漉漉的玫瑰花。到我们身边后，小男孩就拉着我的衣角用浓浓的关中方言向我恳求道：“姐姐这么漂亮，你买朵玫瑰花送给姐姐吧！”小女孩也同样拉着安妮的胳膊央求到：“给哥哥买朵玫瑰花吧，我们都还没有吃晚饭呢！”我和安妮都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住了，我拉过小男孩的手边解脱边随口说到：“大姐姐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啊，这样恐怕有些不好吧！”安妮也被眼前的这两个小家伙弄得极不好意思起来，羞涩的脸上绯红成一片，她接过我的话给两个小朋友解释说：“对阿，我不是大哥哥的女朋友我们怎能买玫瑰花呢！”我们的解说与挣扎显然是徒劳的，两个小鬼死死地缠着我们俩一个都不放。我真想拿出钱包来买朵玫瑰以此来解脱，然而我浅浅地又怕安妮误会。正当我不知道该怎么解决才好的时候，安妮说话了：“要不我们一人买一朵吧，你看他们都还饿着肚子呢！”于是我们一人掏了十块钱给了他们。小男孩挑选了一朵递给了安妮并说到：“给，这是哥哥送给你的花！”而我悬在空中准备去接小男孩递花的手却接过了小女孩的花，她用同样的语言说：“这是姐姐送给你的花，祝你们幸福！”转过身，我看见安妮取下了她刚刚挂在雪人双手上的手套给小女孩戴在了通红的手上。小女孩笑着冲着安妮做了个鬼脸并说了谢谢后就跟着小男孩撒腿般地跑开了。我傻傻地拿着玫瑰花看着我们堆砌来的雪人心里却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终于给自己买了一朵玫瑰花啊！”还是安妮那自言自语般的话语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安妮爱不释手地摆弄着手中的那朵玫瑰花，过了一会儿她将手中的那多玫瑰花插在了雪人的右手上，看她这样做，我也将我手中的话用雪块紧紧地包在了小雪人的左手上。两朵美丽的玫瑰在雪人的手中紧紧地握着，也在风雪的洗礼中微微地绽放着。我看见棱角分明的雪人脸上露出了安妮般的天真微笑，像似在犒劳我们对它的装扮，也像似在欢送我们的离去。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依旧在空中回荡着，两行依偎而平行的脚印消失在了茫茫的雪海中

    第二天（2005年2月6日）我没有去火车站送安妮，因为我也要在那个时候去汽车站等久违了的通往老家的快客大巴。车轮转动的那一刻，我掏出了手机编辑了好长一段信息发送给了安妮，我看着车窗外飘摇的雪花，我知道它们会把我那温馨的提醒以及浓浓的祝福带给安妮的。不一会儿，我的短信息铃声响了，打开一看：“你也一样，注意身体，注意安全，新年快乐！”我笑着看了看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似乎越来越大越来越美了！

    （四）

    你知不知道

    思念一个人的滋味

    就像喝了一杯冰冷的水

    然后用很长很长的时间

    一颗一颗流成热泪

    你知不知道

    寂寞的滋味

    寂寞是因为思念谁？

    整个短暂而又漫长的寒假，我都是温习着这首低调的歌曲而度过的。我始终不知道，一个相识才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普通女子，怎么会让我在年味昂然的春节里黯然失色地陷入到对她休无止境的回忆里。然而思念又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形，摆脱不了。想着她温文尔雅的性格，想着她天真烂漫的笑容，想着她多愁善感的眉宇，想着她轻描淡写的忧伤，我却怎么也抑制不住内心焦灼的思念，抑制不住彷徨的痛苦和莫名的压抑。我知道，这大概与寂寞无关，或许只与思念的深度成正比。而这一切，安妮都无从所知，我也不知道在那个寒冷的寒假里，安妮过的可好？

    假期很快就在我的盼望中结束了。2005年2月26日星期六，我回到了阔别半月之久的西安、回到了我的学校。由于新学期要进行新的专业课程，所以计算机培训课就放在了每天晚上以及周末来突击。好在西北大、西工大离培训学校都不远，基本上都是出了校门拐个弯就到了。我琢磨着安妮估计和我一样肯定都从朋友那里搬了回来，告别了寄宿他处的生活，回到了属于我们自己的校园。

    年后第一次培训课的时间，我是从安妮发来的短信息那里得知的。那个二月的最后一天晚上，我们的培训课继续如火如荼地进行，我和安妮也在年后得以第一次见面。远远地，还是依旧平静地打招呼，依旧平静地开始上课，一切都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激动、那样与众不同。不过，安妮看上去脸色好了许多，精神也好了许多，或许是感冒已经好了，也或许是春天已经悄悄地来了。整个晚上我都恍恍惚惚地听着老师讲着一些有关编程方面的内容，然而大脑里却是一片空白，一片失落。很晚了，好不容易才熬到了下课！我想或许大家都已经在新的一学期里步入了正轨而紧张的生活，或许我也该要规划一下我这学期的学习计划了！正当我想挎好书包转身离开座位的时候，安妮远远地叫住了我，她走了过来笑着说：“怎么，不打算一块走了吗？”我微微地冷笑了一下说到：“不是都已经搬回学校了吗？而且也不同路了啊！”安妮并没有发现我言语中的失落与不高兴，只是一直看着我的眼睛。我们一块下了楼，不长的一截路我们一直默默无语。在大学南路与太白路的十字路口，我知道我们又要在这里说再见了。安妮将一直提在手上的大塑料袋子递给了我并说道：“这是我们家乡的一些特产，不嫌弃的话你就拿着吧！”我接过袋子，半天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我知道，这个时候一些感谢之类的话语显然是多余和苍白的。我第一次发现，看似外表冷酷拒人千里的安妮其实有一颗特别细腻，特别热情特别善解人意的内心。或许是时间太晚了，也或许是假日的隔离让彼此稍有了生疏感，我和安妮在简单的道别后分别回到了我们自己的学校。

    夜虽然已经很晚了，但校园里还依然很喧闹。一些下自习的学生三三两两侃侃而谈地走在小径上、草坪上的小情侣们低着头在侬侬细语、昏黄的路灯懒洋洋地洒着片片微光、习习的晚风吹起耳际的短发，惹得耳朵奇痒无比。愉悦的心情和着轻盈的脚步，一切的一切都在预示着，春天的气息真的已经很近了。

    当时间悄无声息地滑向3月的时候，我们已开始为计算机考试做备考的倒计时了。当初只是为了拿到一张证书而前来辅导班混日子的我也在安妮认真学习的感染下变得态度也端正了起来。辅导班的老师每天在下课的时候都不忘给我们强调一下：“考试的时间安排在了4月10日，考试的内容不仅有笔试还有机试等等”要想在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既要学习新知识又要回头复习巩固，更重要的是还要兼顾自己的本专业学习，那段时间，随着天气气温的逐渐加热，我的心情也被繁杂的学习任务搞得随之烦躁不安起来。好在有安妮的陪伴与鼓励，我才能静下心来坚持。

    因为有了共同的目标，那几个礼拜我和安妮谈论最多的也就是复习的心得了。同时也正因为有了这样的接触，我们对彼此的了解也在慢慢地加深。除了培训班安排的正常辅导外，每个周末我和安妮都约好了在机房进行强化模拟练习。短短的一段时间里，我们共同讨论完了历年的考试真题，一起做完了所有题库里面的复习题。临近考试的一个礼拜里，安妮将她整理的笔记借给了我，说是怕我理论部分的笔试还不够扎实。借着她的这番好意和激励，我结合课本将她整理的精华考点翻了三四次，到了最后我的大脑里居然形成了相应的知识体系，之前对考试的畏惧也随之而消失的无影无踪！

    临考试的头一天是礼拜六，我和安妮提前说好了那天我们不复习打算出去放松。春末夏初的西安虽晴空万里，但骄阳已初见端倪，盛夏般火辣辣的阳光炙烤着整个古城。走在长安街上，安妮突然提议说要不我们去省图书馆去看会儿书吧！返校后长时间地学习，我还以为今天可以去哪儿逛逛了呢，没想到安妮却要去逛省图，去看书！虽然我心里不大情愿，但还是答应了她，毕竟比我年小的安妮还是第一次这么正式地向我提出来两个人一起去干什么。我们简单地买了一些饮料和小食品装在了安妮随身的包包里，然后搭乘了k600路公交车去了省图书馆。与外面燥热的天气比起来，图书馆里明显地清爽清静了许多。我和安妮在一张宽大的阅览桌边面对面地坐了下来，我看见她很熟练地从书架上拿了一本鲁迅全集便认证地看了起来，我溜达了好长时间才勉强找到了一本感觉可以值得翻翻的徐志摩诗文集便趴在了桌边像模像样地看了起来。感觉没过多么长的时间，我已经换了好几本书和杂志来消遣了，然而安妮她却始终如一地抱着那本泛黄的厚书目不转睛地看着，偶尔还在一个小笔记本上记录些什么。我被安妮的这种忘‘我’精神弄得不知道该怎么才好，想跟她说话却又知道这是在寂静的阅览室，再说了好像也不忍心打搅她。看不进去书的我有时就趴在桌子上瞪着眼睛一直盯着安妮看，安妮在发现我的这一不雅举措后，脸上依旧会红成一片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有时也会假装生气地轻声说道：“不好好看书，老看我有什么出息啊！”“呵呵，要是不看你，才真的没出息呢！”我俏皮而嘀咕着回应她！

    大半天的时间，我们都献给了图书馆。夕阳西下的时候，我提醒安妮说明天还要考试呢，要早点回去休息，其实是肚子已经咕咕地抗议了。出了省图，金黄色阳光的余晖染遍了半个天空，漫天纷飞的柳絮像雪花一样落在我们的肩头，一切都像似在童话里一样，我和安妮这两个童话里的主人公在省图边上的餐厅吃完晚饭后一边闲聊一边走在路边的林荫道上。像是曾经的某个冬夜，一样地静谧，一样地安静，这样的一天，没有烦恼，没有压力，没有忧愁，没有打搅。我知道，我那颗漂泊不定的心在安妮面前是平静的，犹如一艘航船的港湾，平静、安宁！

    在边家村，我们挥手道别！简单的语言只有一个意思：“我们约定，明天好好考试！”柳絮仍然在昏黄的路灯下飞舞着，我知道，我的心情也跟着它们在翩翩起舞。

    （五）

    4月10日那天我在西安体育学院的考点参加了考试，安妮在青年干部管理学院的考点参加了考试。不论是笔试还是机试，一切都如我之前想象的一样顺利！傍晚时分，我和安妮约好了一起去吃晚饭。在边家村的十字路口，老远地我就看见安妮挥着v字型的小手向我这边跑来，灿烂的笑容就像头顶的阳光般照耀着我，不用说，安妮也是一切都ok！我们在附近的雅泰来美食城吃完晚饭后决定去大雁塔广场散散步。

    久违的24路车已经焕然一新了，可没变的还是我和安妮在一起。已近暮色的广场上依然人山人海，尤其是喷水池边更是围得水泄不通，一些小孩子穿着滑轮鞋在人群里娴熟地溜来溜去，远处的草坪上仍然有人借着夕阳的余晖在放风筝，抬头看看，却不知道线头另一端翱翔的是何物？

    安妮去广场另一端的便利店买了好多零食还有一大袋子的板栗，然后找了个靠边的椅子我们坐了下来。我调侃式地对她说：“看不出来你这么能吃呀！”安妮却笑而不语，等给我俩一人剥了一颗栗子后才不急不慢地解释道：“因为我吃饭的时候总是胃口不好啊！所以平时才用零时来补充能量呀！”我这才反应过来，回忆一起吃饭时的安妮好像总是胃口不好，往往吃不了几口就撂下碗筷了。我建议安妮可以服用一点消食片，刚话音还没落地安妮就接着说了：“好啊！那你买给我吧！”“当然没问题了！”我肯定地回应了安妮，心里想着等我回去后一定要在网上查一查看有那些有助于消化的药。零食还是终于没有被我们消灭完，但是一大袋的板栗却在我们不经意闲聊的时间里被我们战斗完了。

    回去的时候我们一致选择了要沿着上一次走过的路走回去。在路上，我们不约而同地谈到了同一个话题，那就是彼此的理想。安妮这样问我的时候，我也就一股脑地将我对未来的固有设想告诉了她，我说我希望接下来能好好复习争取能考上本专业的研究生，然后实现小时候的夙愿当一名教师。“你大三马上就要结束了，大四将会一晃而过，看来你差不多需要着手准备了！”安妮双手插兜侧着头向我如此建议到。我点了点头。“是打算考取本地的院校吗？”安妮象似经过了一番思索后才这样慢慢地向我问到。我说是的，因为我喜欢这座古朴的城市，喜欢离家近一些的感觉。我克制住自己内心没有说完但差点就脱口的话：“还喜欢有你陪伴的日子！”我知道我们都是冷静的，尽管懵懂的爱恋或许已在我们矜持而又内敛的心里生根了发芽了！话锋接下来一下子就转给了我“你呢？安妮，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吗？”我节制住我话语里期待的语气但却忍不住地侧过头看了看安妮的眼睛。安妮说：“其实我很矛盾！当初选择这个专业的时候，我唯一的想法就是将来逃离我那落后的家乡，飞得越远越好。可是我发现现在却有一种毕业后想回家的感觉，但是注定已经回不去了！”对于安妮的矛盾，我有些不大明白，看着她落寞的样子，却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安妮接着说道：“我记得我曾给你说过我家乡的状况，一直以来我都不愿意去面对它的闭塞与落后，所以当初我只是想离开那个生活了18年的地方，想换一种生活的环境。可是有时间就又会想到，那儿毕竟是我的根，有我的母亲，爷爷，妹妹还有好多的亲戚朋友，她们或许更需要我去照顾，需要我去改变。”我被安妮单纯而又真实的想法打动了！我一直以为总是咳嗽总是林妹妹般弱不禁风的安妮和别的女孩子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现在看来除了善良、柔弱、漂亮的外表外还有一颗坚强、不甘平凡的内心。我在我的心里又一次地给安妮添加了一个成语来修饰来体现她的性格，那就是“外柔内刚”我不愿意看见安妮沉溺于她的这种矛盾里自我痛苦，于是我将话题拉回了现在，拉回了眼前。我说现在你才大二，一切都还来得及！听了我的这句话，安妮习惯性地用手理了理肩上的黑发，然后微笑着说：“是的，不管怎么样，一切都还是来得及的！接下来我打算继续好好地学习英语，好好地练习口语，准备把托福考过！说不定在大三上飞机实习的时候会用上呢！”看着眼前这个忧伤时全然忘记快乐，快乐时又全然忘记忧伤的安妮，我觉得她真的像一个孩子，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一个在我面前给予完全的信任而且毫不设防的的孩子。

    在一起的时间过的总是很快，纵然是漫长的路程也会在我们的脚下变得稍纵即逝。我和安妮在老地方的边家村十字路口有些恋恋不舍地告别。

    结束了短期计算机培训的我，忽然会在每个傍晚来临的时候感到有些无助地不知所措。重新恢复到三点一线的校园让原本就暗淡的生活变得一下子就没有了方向。好在偶尔会收到安妮发来鼓励与祝福的短信息，这促使我在每个黄昏的时候会背着书包到教室里去复习功课，会在认真地上完课后再去认真地吃饭。然而我知道，我就像一个被掏空了的机器人一样，存在的仅仅是一个躯体而已，思想和精神都不知被拘禁到了哪儿去了。

    我终于没法让自己继续欺骗自己，我也实在忍受不了这种近在咫尺却形同天涯的距离。我将这半个月糟糕的学习与生活状况用短信息的方式告诉了安妮，当然我并没有告诉她，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因为我的目光寻找不到的她。安妮没有回信息，而是直接打电话给了我。她直截了当地提醒我说准备考研的人都早已经开始复习了，说我应该尽快调整好状态安排好学习与生活，否则想成为研究生就仅仅是一句欺骗自己的美丽谎言。最后，安妮说接下来的五一假期该轮到她带着宿舍的姐妹回老家玩了，大概就两天时间，如果我愿意的话也可以一起去放松一下，就权当作旅游了。

    安妮的一席话，让我那颗烦乱的心平静了下来。在认真地清理了自己的思路后，我在日记本上写下了关于考研复习的整体计划以及生活上方方面面的安排。之后我就像一个学习狂一样，除了上课、吃饭、睡觉，所有的时间我都泡在了图书馆里用来自修。

    （六)

    安妮避开了乘车高峰，提前买了5月2日的五张去她老家的火车票。五一那天学校开始放假，我们基本上都没有什么事，安妮就来到了我的学校。远远地，我就拿出来了之前答应买给她的一些有助于消化的药品，走上前之后我把小袋子递给了她。而她从提着的袋子里掏出了许多买给我的考研用书，仔细一看有政治的也有英语的，码在一起就象磊了几块砖头一样厚。她说这些都是她去买托福用书的时候顺便买的，但我知道，这些书名都是安妮在平时的短信息里问过我的，也是我最急需的复习资料。

    2号那天，除了我和安妮，同行还有安妮宿舍的3个姐妹。从他们的身高与气质上我都不难看出来，应该和安妮都是西工大航空航天学院空乘专业的美女了。一路上我们听着安妮滔滔不绝地讲述着有关她家乡的一些历史，虽然她有时候还是会忍不住咳嗽几声，但看得出来安妮的心情着实地很不错。火车一路畅行，在穿过一个个长长的秦岭隧道后到达了风景旖旎的陕南盆地。第一次这样跟着几个女生一起外出，我难免会感到一些拘束和不方便，毕竟她们在一起是一个小圈子，而我还是唯一的一个异性，还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怎样的不便呢，真后悔当初草率地答应安妮跟她们一起出来。安妮好像看出了我沉默寡言中的担心，一路上尽量找一些话题跟我聊着，或者尽量让她的朋友们和我一起谈笑风生。

    六个多小时，四百多公里的行程在假日的火车上我们一起度过了。到达安妮家乡午子县城的时候天色已经慢慢地沉淀了下来，可是安妮说这里离她家还有一段距离而且现在也没有可以抵达的班车了，于是我们在安妮的带领下住到了一家宾馆里。等一切都安排妥当后，安妮带我们去了小吃街的夜市，在那里我们品尝了正宗的汉中凉皮还有松花变蛋等被称为当地特产的食品。之后我们去了安妮中学时代的校园里面转了转，再后来安妮领着我们到了城南的牧马河边，据说这是汉江的支流，也是安妮中学时代经常来散步的地方。我们下了河堤光着脚丫子踩在河畔绿油油的青草上，清爽的河风沿着清澈的河水流过来的方向吹在我们的脸上，远处河岸边的路灯将这个晴朗而微凉的夜晚衬托的美丽无比，一切都是那么的静谧与恬静，一如安妮平静的性格一般。我沿着流水的方向默默地走了好远，我知道这里有安妮留下的脚印，我极力地去想象着安妮曾经在此散步的情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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