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试探2

    “回太子妃娘娘，是四月十八。”

    “四月十八？那不是……”苏落晴皱起了眉头，道：“父亲丧礼那日，二小姐也有来吧？莫非是本宫记错了？”

    听了这话，周沐蓁眼中适时泛起水雾，道：“娘娘没有记错，那日小女刚回府，便有人来禀报说姨娘不好了。”看着苏落晴眼中的震惊，她苦笑一声，道：“还好，小女来得及送了姨娘最后一程。”

    “这可真是……”苏落晴却是很快收敛了眼中的震惊和怜悯，面色依旧沉静。她站起身，看着亭子外面的青山和古树，道：“这样，周小姐倒是和本宫一样了。只是可怜你，小小年纪便失了娘亲。”

    “母亲对小女极好，小女不敢多加抱怨。”周沐蓁道，心中面对平姨娘的去世已经平静如水了，她只是不知，到底这位太子妃是个什么意思。

    苏落晴倚在栏杆上，笑道：“这些都是虚的。如今本宫算是遇见同病相怜之人了，倒是有了吟诗作对之意。只不过我腹中没什么墨水，周小姐可愿来一句？”

    周沐蓁不知这太子妃是什么套路，大脑也迅速旋转着。苏落晴丧父，周沐蓁丧母；苏落晴在东宫步履维艰，周沐蓁年纪尚小前途未卜……

    她想了想，试探着开口道：“小女不曾读过多少书，如今太子妃一说，竟是只能想到一句‘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远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但若是说缘由，倒是连小女自己都不知为何呢。”

    她话音落了之后，苏落晴竟是没有说话，只是背对着她静静地看着风景。突然，她回过头来，背靠着栏杆，深深看着她。这位太子妃长的不像周楚凝那样的倾国倾城，也不像刘嫣那样的弱柳扶风，她的容颜并不出挑，但身姿却像一颗坚韧的青竹一般，只是站在那儿便自有一番气度。

    苏落晴原本有一双极为娇媚的桃花眼，但其中的顾盼神飞竟是都被她漆黑的眸子生生的压了下去。她的双眼如不见底的深海一般，看着水汪汪的，却是给人无尽的遥远和冰冷之感。周沐蓁被她盯着，心中开始发虚，恐怕自己的话招惹了她。

    扑通一声，只见佩霜先跪了下去。周沐蓁见此，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只觉得心中憋了一口烦燥之气。见苏落晴依旧盯着她，她轻撩裙摆，也准备跪下去。

    “本宫觉得，这诗极好。”苏落晴在她身子矮下去的一瞬间发话了，并且上前握住了她的双手。周沐蓁明显可以感受到，手中与四皇子妃相触的地方有些汗意，代表着她并不是像面上这么平静。只听苏落晴道：“今日正巧无趣的很，只是在这坐了一早上，倒是有些头疼了，周小姐可愿陪本宫聊聊？”

    周沐蓁此时，脑子里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心却是已经狂跳起来，压住内心的激动，低头回答道：“小女荣幸至极。”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苏落晴的一笑，倒是将原本沉静的脸染得明媚了几分，似是融化了冰雪似的。她抢在自己那准备阻拦的丫鬟之前开口，道：“那你便扶本宫回去吧。”

    看着苏落晴带着周沐蓁相携着走出云心亭的身影，那丫鬟跺了跺脚，嘴中嘟囔着：“又是在搞什么鬼！”然后气急败坏地踹了一脚还跪在地上发抖的佩霜道：“告诉你家主子，周二小姐被太子妃带走了，很快就会回来的。”便连忙追了上去，留下不知所措的佩霜。

    到了厢房之内，苏落晴在小丫鬟上了茶之后便挥手叫她们都下去了。周沐蓁坐在圆凳上，手中捧着热茶，轻轻环顾四周，观察着这个昨日上演了一出惊心动魄的房间。方才进院子时，她便发现其实下人并不少。昨日她来时，竟是空无一人，说明苏落晴应当确实是掉入了别人的陷阱。

    桌旁昨日用来砸晕了人的凳子还稳稳当当地立着；床垫下藏了匕首的雕花木床还依旧放在床前；房中没有任何血腥味，只有寺庙中特有的檀香味儿夹杂着萦绕在她鼻尖的茶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样，反倒让人觉得极为安心。

    房中无人后，苏落晴仔细地将门窗又检查了一遍，然后竟是跪在周沐蓁面前，行了大礼道：“多谢周小姐昨日出手相助。”

    “哎呀，太子妃这是作甚？行此大礼，岂不是折煞小女？”周沐蓁吓得跳了起来，她心中隐隐猜到苏落晴会因为昨日之事对她心怀感恩，但实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副场景。人活两世，她一直深知长幼尊卑分明，这样一来，她心中震撼之极，但也有些欣喜。

    苏落晴顺着她的手站了起来，握着她的双手，道：“若不是周小姐，恐怕我昨日便要被害了。”

    果然是这样，这与她猜的一样。周沐蓁心中很想知道是何人能做到把一个院子的下人都清了出去，却也深知这样不合规矩，便压下心中的疑问，道：“娘娘已经准备好了匕首，就算没有小女，也是能一刀穿心而自救的。说起来，还是小女擅闯了厢房。”

    这样谦逊有礼，进退有度的态度让苏落晴很是高兴，她原本还担忧这个女子会靠这一件事来威胁她或是倨傲，因此在云心亭考察了她许久才敢与她吐露真心。现在看来，她果真没有看错人。

    苏落晴拉着她坐下，道：“是我思虑不周，若是真的将他杀了，恐怕还没等把尸体搬出门，就有人来了。若不是昨日那位公子相助，恐怕我会入了局中局；也多亏了周小姐与我一同清理血迹，才未能让人寻到端倪。”

    “事情过去了，太子妃不必挂怀。那位公子想必也是碰巧路过，不忍心太子妃受到冤屈才出手相助的。”周沐蓁觉得，那个红衣男子必然是与苏落晴有关联，但为了太子妃的名声，也为了自己的安全，便只能说“碰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