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相互利用的合作是在何时悄然变质?
腹中响起的咕噜声终止了此刻杂乱的思绪。林飞下定决心似的握拳一挥。
“只有将好吃的东西放到嘴里,才能品味到人生唯一的真实。”
对人生的定义有着不同于他人见解的女子,在本能的抗议下,干脆地放弃了思考。
“只顾看美男子,结果根本没有吃到东西。真是亏大了。”林飞拨开月色下浓艳的花叶,依照记忆向厨房摸索而行。陆园采用引水围绕山水交融的建筑模式,亭台楼榭分布得相当有章法。粉墙黑瓦的几进大院错落重叠,从外观上很难想象其实是占据了一条街的深广。
“哎呀。”林飞边走边念“难怪觉得眼熟,这里其实隐含阵位布局。就算以前是官宦人家的府第,也未免有点小题大做呢。还是说”她左手成拳往右掌一拍,同时眼瞳一亮“说不定地底埋着宝藏!”
“已经顺利见到了。”
迎风传来拓拔焘淡淡的音色,林飞下意识地闪身于树后。虽然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必要这么窝囊,不就是被告白了吗?又不是见不得人。再说,为什么会觉得不自在、需要躲起来的人都非得是她不可呢?
“哪里在下只是依凭职责穿针引线。”
这个声音是魏彪呢。原本想要打肿脸也要强撑着装出大大方方的样子走出去的林飞,又乖乖地隐藏好身形。毕竟,才在魏彪面前说过自己不饿的人,这会却出现在觅食之路上,被发现将是多么没有面子啊。
“动手的地方是在衮州吧。”月光下,渐渐看到拓拔焘鹅黄的衣带。
“是的。主上说在那一带会显得比较自然。因为靠近夏国的领域。”魏彪特意放轻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眼看两个人走近,林飞不敢再听下去,小心地猫下腰,仔细分辨眼前的道路,双膝着地,慢慢爬到另一条小路上。汗水湿了额头,刘海都黏黏地沾在了一起。心跳变得越来越快。她只不过是想去拿点东西吃,被看到了又怎么样呢——虽然心里这样大声说着,一直以来,她所依靠的直觉却在叫嚣着危险,让她的身体不自觉地依凭本能尽可能轻悄悄地撤离
一直退到绝对安全的地带,迎面的夜风,才让她感觉已经汗湿了外衣。
手握紧衣带,林飞懵懵地站立。怪异的感觉像黑暗中树木的手臂无形地缠绕上来令她失去食欲,踏上折回房间的路,却看到拓拔焘竟微笑着出现在她的门口。
“你刚刚又跑到哪里去了?”
明明是和以往一样轻柔的语调,秀美得会被崇尚威武的北魏人嘲笑的轻浅笑容,望向自己时一如平素带着关切的目光,为什么却让林飞害怕到会不自觉地后退呢?
“肚子饿了!”元气十足地说出这句话,林飞浮起甜美的笑容。虽然双脚还在毫无理由地发抖,但这种莫名其妙的直觉一定是错误的吧。因为站在面前的,是她所相信,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伤害自己的人啊。
“我就知道。”拓拔焘微笑着移开身体,露出放在桌上的点心“我找下人们要来的。你不是一直怀念南方的糕点吗?”
“原来你平常真的有听我唠叨啊。”她小声地说着,慢慢蹭到椅子上,拿起点心胡乱吞食。完全不管拓拔焘在一旁提醒她要细嚼慢咽。
“这个给你。”
在桌面上推来的是那支格外贵重的发簪。
“我、我不要!”林飞露出惊恐的脸色,手指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来。在拓拔焘发表完那番“特定对象”的言论后,她就再不敢随便从他那里收下礼物了。如果要问为什么,那就好像一旦收下这根发簪,她就按下了终身不得反悔的手印。
太过直接的拒绝,让屋内的空气一时间凝滞了下来。
“那我先替你收着好了。”
少年淡淡地笑着,深色的衣袖在案上一拂,把发簪又收回袖子里。
松了口气的同时,林飞又倍感压力。总觉得近来的佛狸,让她有种陌生又害怕的感觉。胡乱地吃着糕点,她寻找可以让自己恢复正常的话题。
“那个夏云也蛮奇怪的。开始抢也要抢到,怎么会又故作大方地送给你嘛。”
少年垂着睫毛,看着手中的茶盏,像在想什么心事,心不在焉吹了吹因滚沸而飘浮的茶叶后才说:“不知道呢。”
“一定是青檀让他这么做的。”提起那个叫青檀的琴师,林飞的心情就好了起来“你不觉得他真是一个亲切美丽的人吗?虽然不会说话,但却一直对我笑呢。”
“下次再见到他,我会杀了他呦。”
“咳咳”被少年平静的声音下隐藏的喻意吓到,林飞呛得咳嗽了起来。“你在开什么玩笑啊。”
“你总把我的话当成玩笑呢。”少年转过头,淡淡地笑了笑,白森森的牙齿和深邃幽远的眼眸却有着令人无法平顺呼吸的冷窒。
“可是你和他无怨无仇”林飞捏着早已变形的点心,结结巴巴道:“今天又是初次见面。何况他连话也不会说,又怎么会得罪你呢。”
“既然不想我杀他,就别再提这个人。”少年回过头,又吹了吹茶叶。好像刚才说要杀人的话,只是个玩笑一样,却在抿了一口水后补充:“我非常非常非常讨厌你用那种过于热心的口吻提起我以外的名字呢。”放下茶盏,少年慢慢地擦过林飞的肩膀。
她愕然地看着佛狸这样走了出去,走到一地冰冷的红色月光里。那个与月亮出奇相匹配的少年的肩膀,罩满这一晚月色的不祥。
这一夜发生了很多事,但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林飞,所思考的只是那个习惯于不动声色淡淡微微的佛狸,竟然口气强烈地一连和她说了三个非常。
对佛狸而言,我是不是最特别的人呢?
——迷迷糊糊睡着之际,抱着枕头的林飞竟不知不觉浮起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