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青青从今早一起床便不大对劲,竟然命令下人用红布贴满年昕敖房间的出入口?
“弟妹怎么了?让昕敖欺负了吗?”贺兰岳不以为忤,仍是满脸笑容。
“告诉我,帮你教训。”安迟世高也开口;他满喜欢这小姑娘的。
听到年昕敖的名字,烈随泽提起十二万分警戒;这两人是谁?两人都有关外人的轮廓,会是另两头年兽吗?
“他——”过青青抿了抿唇,只说了一个“他”又嘟起小嘴不说了。
“直说无妨呀!”贺兰岳诱哄地轻笑“在下与二弟皆不会护短。欺负这么一个可爱弟妹,昕敖真是太不该了。”
“青青不是你们弟妹。”烈随泽听出几分端倪,不悦地纠正“她还没许人呢!”这厢烈四少忙着撇清,那厢过青青却拉着人家数落起年昕敖来了。
“是阿敖不好,莫名其妙发我脾气”说着说着,除了气愤的情绪之外,过青青心里浮上一点委屈,她扁扁嘴“我是好心去看他,他却阴阳怪气的”
“昕敖真是太过分了!”贺兰岳帮着她骂。
“对呀,亏我还”
“过、青。青!”烈随泽紧攒眉头“你竟然偷偷跑去见他?跟泽哥哥回去!”
喔哦!过青青愣了愣,发觉自己太过气愤,说漏了嘴。
“烈四少请留步。”贺兰岳上前说道“在下与二弟欲往烈府拜访昕敖,不知方便”
“不方便!”烈随泽没等人家说完就很失礼地打断,拉了过青青就要走,却忽然改变了主意。“好吧!没理由不让你们见年公子,请跟在下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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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在拖时间。”
“不是这样,只是青青”
“儿女私情,多说无益。把年兽这样软禁着也不是办法,现下他还肯乖乖被关,说不准哪天便凶性大发四处吃人,受害的是镖局里一般奴仆。大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民除害才是最重要的,若年兽真喜欢青青便利用青青吧!她年纪还小,不明事理,难道我们作长辈的就要随着她铸成大错吗?”
“但他若喜欢青青就代表他还有人性,为了青青是否该”
“大哥,你就是心肠太好了。”中年人叹了口气“年兽最是狡诈,万一他只是装个样子呢?最后受伤害的仍是青青呀!纵虎归山有祸无福呀!”
烈火不语。今早看见青青的举动,他本以为青青看开了而暗自窃喜,却让夫人一句话给打乱了心情,从天庭掉到地狱。
“老爷,你看不出来吗?青青是与年公子呕气呀!”烈母看得透彻“青青这些天八成有与年公子偷偷见面。”
烈母说这话不无感叹,她也希望青青是真的看开了,但那模样分明是与情人呕了气、使性子,叫她不禁重新考虑起青青与年公子的事。
其实这些日子她想了挺多,撇开族谱上先入为主的偏见不说,年公子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好青年,潇洒俊逸、风度翩翩,一点也看不出不是人;而且若年兽真若族人所顾忌的这样厉害,区区几个功夫平庸的弟子哪可能软禁得了他的人?
与其说是被他们制伏了,不如说是他自己心甘情愿束手就缚,至于原因或许还有可议之处,但其中一定有个是为了青青而留下,这也是她对年昕敖另眼相看的原因之一。
其实这几代以来,谁真见过了族谱上所描述的年兽呢?族人的使命感早松懈下来,却还保留着那份与众不同的优越感,这才是小叔们对年公子欲除之而后快的原因吧?以贬低、讨伐异族为手段,彰显自己高人一等的优越。
唉!
“这”“老二说得没错,真为青青好就该要早点处理掉那头年兽,免得夜长梦多。”
“五叔公”
“大哥,你若再不下手,就让我那些儿子动手吧!”
“好吧!”烈火终于下了决定“就今天晚上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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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昕敖。”
年昕敖靠在卧榻上,膝上放了本世说新语,却是两个时辰来只翻过两页,根本连看过些什么都没放到脑子里,双眉紧蹙地神游天外去,直到听到有人唤他,却不是他所熟悉的“阿敖”
他想念小食人鬼娇脆的嗓音唤着他“阿敖”脸上带着些垂涎
自昨晚不欢而散之后,他特别想念她咬他的感觉,现在却只能抚着颈边的伤痕思念她——这就叫作后悔吗?冷静过后想想,这架吵得真是冤枉。
唉!他很少叹气,也从没做过让自己后悔的事,但他如今却真正后悔昨天的冲动。
“你们怎么来的?”
“走来的。”贺兰岳说着,顺着守卫清出的通路走进门。“门外这些红布是弟妹的杰作?怎么,提醒你她想当披红嫁衣的新娘子了吗?”
安迟世高跟着走进来,皱眉看着守卫又将山高般的红布堆了起来。
“弟妹生气的方式很特别。”他开口。
年昕敖苦笑了下,将世说新语拿开,走下榻来。
“你们今天来不是要挖苦我的吧?”他走到桌前坐下,心中却很感谢他们把那些刺眼的红布收起来,虽然他不看就没事,但还是觉得不太舒服。“坐吧!小弟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就清茶一杯吧!”
茶是唯一没下迷药的食物,但不管有没有掺迷药,似乎都对青青没影响。
看到年昕敖失魂落魄、心不在焉的模样,贺兰岳颇感稀奇的直盯着看,他倒是第一次见到年昕敖这种表情哪!看来与过青青吵架的事实令他很后悔——呵呵,相识以来,他从未曾见昕敖作过后悔的事,他总说有时间后悔,不如想办法补救。而今却嗯,果真一山还有一山高不,应该说恶马自有恶人骑也不对,是一物克一物。
虽然对兰妹很抱歉,但一个锅一个盖,弟妹就是昕敖的那个盖呀!
“有了消息吗?”年昕敖喝着茶看着他们“派个手下过来即可,何必两位亲自出马?”
“想见你一面啊!此次别后,不知多久才能相见啊!”贺兰岳感慨地说。
“何时要走?”安迟世高虽仍一贯的面无表情,眼神却射出了深切的情感。
“看听绍的情况。那小子还好吧?”
“很好就探子所见是非常好。”贺兰岳笑道“你要去见他吗?”
“再说吧!”年昕敖又倒了一杯茶“他好就好”说是下山寻他,却也没说一定得把他带回去,只要知道他的消息就好,他相信四圣门不会诓他。
安迟世高迟疑了下,终究还是开口“昕敖,你何不留下?四圣门圣首的位置永远为你留下。”
“这问题七年前不就说过了吗?”年昕敖望了说话的安迟世高一眼,气定神闲地说道“四圣门只有门主,哪来圣首?一门无二主,教底下人该听从何人命令?”
“你是四圣门的主,兄弟们当然都听你的!”
“唉!”年昕敖不禁摇摇头“饶了小弟吧!我胸无大志”
“昕敖此言差矣!”贺兰岳插嘴道“胸无大志就将四圣门发展成如今这等规模,存心要我和二弟无颜见人吗?”
年昕敖失笑“我七年前就离开四圣门,四圣门有如今成就全是两位的功劳,与小弟何干?”
“我和二弟只是萧规曹随罢了!”
“呃我们定要如此客套吗?”
“是昕敖先过度谦虚了。”贺兰岳呵呵笑道。
年昕敖微扬眉“老岳这是在怪我了?”
“我怎敢对圣主不敬?”贺兰岳装模作样地打恭作揖一番,三人相视大笑。
一笑甫毕,年昕敖玩笑中带着三分认真说道:“这事老岳你就不必提了,要不以后我都不敢去找你们了。”
贺兰岳与安迟世高哪会听不出语中含义?只得无奈地点点头。
“偶尔来玩吧!别像七年前一样一别便是无消无息,连个音讯都没捎过来。”
“我会的。”年昕敖点点头只要他们别想把个枷锁往他身上套,他很乐意常去拜访老朋友;噢,对了。
“兰妹的事”
安迟世高迟忙说:“我会开导她。”
“那就好。”
“别说你是为了躲兰妹才七年没见面。”贺兰岳半开玩笑地说。
“也算吧!”年昕敖无奈地笑道“本以为时间能让她死心,却反而耽误了她七年的青春。”
“别在意。”安迟世高拍拍他肩“无缘。”
“是啊!”贺兰岳说道“我们也该告辞了。昕敖,你何时要离开?还是留下与我们过年?不管你决定什么,还是快点离开烈火镖局吧!不知为了什么事,烈家族人这两天陆续集结到镖局来,好似会对你不利奇了,顶多是你毁了人家闺女清白——”
“是我的清白被毁好不?”
贺兰岳不理他,继续往下说:“有必要劳师动众来个三堂会审吗?”
“有蹊跷。”安迟世高附和。
年昕敖自是明白其中道理,却没打算说出口。
“怪了,难道依昕敖你的好人品,烈总镖头还看不上眼?”贺兰岳打量着他,口中说着奇怪。“难道烈总镖头喜欢安迟那样的武夫?”
“外表太斯文。”安迟世高也皱着眉打量他“该练练。”
他相信昕敖脱去斯文儒袍,换上塞外劲装也是一表人才、威风凛凛。
“相信我,不论我生得多雄壮威武,烈总镖头也不会把青青嫁给我。”年昕敖失笑道。
“为什么?”贺兰岳很好奇“看不出来烈总镖头是个赚贫爱富之徒。”
“没人能拒绝四圣门圣首。”安迟世高的意思是要靠山找四圣门,这个头衔够许多人趋之若骛_
“不是不是,”年昕敖摆手摇头“就是我的身世太‘显赫’啦!”
两人一致拿怀疑的眼光瞄他,脸上写满:别盖我啦!
“反正你们先回去吧!”年昕敖下逐客令“我没打算留在中原过年,很快就会回塞外去了。”
贺兰岳摸摸鼻子,和安迟世高一同起身“那我们走啦!”
“多保重。”安迟说。
“你们也是。”年昕敖笑道“不送了。”
“对了。”贺兰岳走到门前忽然转身“跟弟妹道个歉吧!她看来很气愤你莫名其妙发她脾气是为了这些天烈府频频举办相亲宴的缘故吧!呵呵,没想到向来随性的昕敖也会乱吃飞醋好好,我走了。”
年昕敖瞪了房门一眼,重新坐回榻上,拎回了那本世说新语。
他乱吃飞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