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贯中听得击节赞叹,越想越觉回味无穷,又想了半晌,却是始终不得其要,挠了挠头,他笑嘻嘻的道:“前辈那个,我还不是很懂。”
青书摇了摇头,抬头瞥了他一眼,说道:“以你的修为,这一手原也不难,只是武学一道,便犹如那为文写诗,首重一个悟字。你见过几个绝代高手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汉?”
罗贯中双目一亮,拍手笑道:“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哈哈,前辈这话精当。”
青书一拍他脑袋,笑骂道:“少来拍马屁。也罢,我先与你解说一番,而后便靠你自己领悟了。”
罗贯中点了点头道:“多谢前辈。”
清晨已过,似火骄阳正当空中,在密密麻麻的树叶之间缝隙洒下斑斑点点,青书缓缓踱步,曼声道:“我瞧你运使地,也是道家玄门内功吧?”
罗贯中道:“前辈所说不错。晚辈蒙高人传授内功,至今已有六年矣。”
青书又续道:“玄门内功之要,秉冲虚之机,坐照入神,互为根用。是以调息运气之时,不外乎神圆力方,松静挺拔八字。”说到此处,他看了一眼罗贯中,却见他神色依旧不解,心中轻叹一声,又道:“所谓神圆力方,圆者柔也,方者刚也,是以这四字要诀,在于神意绵绵不绝,而真气汹涌澎湃。”
罗贯中蓦地出声问道:“真气汹涌澎湃,岂非容易走火入魔?”
青书摇头笑道:“你练到现在,终究不过二流门道。我且问你,内力若足,一招一式使来,可有滞涩?”
罗贯中一怔,不假思索道:“自然毫无滞涩。”
青书道:“不错,神意若绵绵不绝,便能留有余力,只消你真气还被你约束在经脉之中,便是再汹涌澎湃,也绝难走火入魔。”
罗贯中恍然大悟:“前辈适才纯以内力吸起大球,也是此理。”
青书嗤笑道:“此理是此理,只是依你修为,强自做来,只怕便要出师未捷了。”罗贯中脸上一红,再不说话,静待下文。
青书一指远处崖上那株青松,眼神悠远,语气空灵:“你看,松生岩峰,临绝危崖,高立云端而下览众生,是何等的卓然不群?玄门心法大多冲淡,我试过你内功,也是道家清虚一脉。而这等内功,看似绵软无力,却最是刚强傲岸。是以傲骨二字,乃是我传你心法中,最为关键地。”
罗贯中微一皱眉,望着那棵松树,久久不语,蓦地问道:“前辈,那这傲骨,从何体现?”
青书信步游走,随手取了一块大石,走近崖前,罗贯中紧随其后。青书道:“你看好。”手中大石猛然落下,正正砸在松树主干之上。
这块大石足有五六十斤重,砸过松树后,便直往崖下极速堕去。
而那松树急剧颤抖几下,掉落十几根松针之后,便又岿然不动。
罗贯中敛眉沉思,仿佛悟到什么,但又似乎被什么困扰,又问道:“前辈,那如果力道足够大,击在这松树身上,会当如何?”
青书淡淡道:“自然是宁折不弯,身断魂消。”
罗贯中皱眉不语。青书见他神色,便知他心中所想,当即轻轻道:“若将身比青松,则须壮大枝干,不致被人一击即断。”
罗贯中浑身一震,仿佛明白了青书为何能身子手臂不动而致圆球极速而转,并非是他没动,而是他动的极为微小,便仿佛松树微颤,将力道卸去一般。只不过,那边厢是卸掉力道,而这边厢,则是以内力震颤圆球。
究其原理,皆是一般,只不过应用之道大不相同而已。
罗贯中眼前大放光明,仿佛看到了一条新的武学之路,让他莫名兴奋起来。他哈哈一笑,纳头便拜:“前辈指点之恩,罗贯中终生不忘。”
青书嘿嘿一笑:“我教你武功,你写书给我看,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罗贯中挠头笑笑,蓦地又惊道:“哎呀,我忘了给竹舍里那位先生准备午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