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她的丈夫不要她、她的父母气恼她、她的公公婆婆厌恶她
此刻,疼她、站在她身边陪她的,只有这个当初曾经背叛过她的汪家尉。
人生还有什么比这更荒谬可笑的?蒋纬茵率先结束这个吻,将脸埋进汪家尉的胸膛,让难过的情绪慢慢过去。
沉淀情绪后,她才慢慢发现会场又安静了下来。她猜,大概是在看她跟汪家尉的表演吧。
她拉开跟汪家尉的距离,抬头,望见梁维诺正朝着她这边看。
两人遥远相视,梁维诺对她扯开一个浅笑,接着又对着麦克风说话,拉回众人的注意力。
“另外,我订了明天一早的班机,我跟希芸决定移居美国。”
安静的会场,更安静了,但这却是暴风雨前的寂静。没几秒,狂风骤起,她看见梁维诺的父母大怒,开口质问,然后漫骂,一切在瞬间陷入了疯狂的混乱中。
梁维诺的母亲指着洪希芸,骂她是狐狸精;梁维诺的父亲则跳上高了一阶的讲台,抢下麦克风,宣布宴会结束。
蒋纬茵注意到梁维诺的妹妹朝她走来,她不想继续参与这场混乱,更不想再面对梁维诺的任何一个家人,毕竟他们不曾喜欢过她。
她拉了拉汪家尉,说:“我想走了。”
“是差不多该走了。我订了一家不错的餐厅,去吃大餐吧。”
汪家尉笑着,紧握住她的手,两人像在逃难般,奔出那美丽的屋顶花园,将一切混乱抛诸身后。
这一天,对梁家来说,算是个‘先喜后悲’的夜晚。
但对死了心的蒋纬茵来说,那些都不关她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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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时分,蒋纬茵一个人躺在大床上。
星期二办离婚手续时,梁维诺坚持把这栋房子给她,她原意是想搬出去的,毕竟这屋子里有着太多的回忆。
但在梁维诺的坚持下,她不得不接收这栋房子。那天他表现得像是她不要房子的话,他就不肯签字似的。
蒋纬茵在床上翻来覆去,不停地想着宴会时,梁维诺在讲台上看她的眼神。他的笑显得有些悲伤
明天他就要离开台湾了,日后要再见面就不容易了
敌不过想再跟梁维诺说说话的念头,她放弃挣扎,投降了,盘坐起来,扭亮床柜上的小灯。两点多了,这时候打扰他好吗?
蒋纬茵又挣扎了起来,好半晌后,她深呼吸,决定拨打梁维诺的手机。
通话铃才响一声,她就想挂断了,不料电话却立刻被接通,并且有了回应——
“茵茵?”梁维诺问得很不确定,来电显示是家里的号码。
蒋纬茵的心跳得好快,出不了声。
“茵茵吗?”梁维诺又问一次,有点着急了。
“是我。”蒋纬茵应了声。
“怎么了?还没睡?”听见回答,梁维诺松了口气,好怕她怎么了。接着才觉得惊讶,没想到她竟会主动打电话给他。
他刚刚也一直拿着手机,有股冲动想打电话给她,想跟她说说话,因为这也许是他们最后一次讲电话了
“我睡不太着。你行李整理好了吗?”
“嗯,都弄好了。”
两个人很有默契地,沉默了好些时候。
蒋纬茵拿着话筒,觉得自己其实有千言万语想说,却不知该挑哪一句?赌气过后,她清醒了许多。
回归内心最真实的意念,她躺在床上,最想的人还是那个已经跟她离了婚的梁维诺。
“你明天搭几点的飞机?我可不可以去送你?”
蒋纬茵不想再逃避,也不想再赌气了,决定顺从心底的想望。她想送他,想平心静气地祝他幸福。
梁维诺沉默不语,握着手摇的指节都泛白了。
“不方便吗?”蒋纬茵问得很小心,也许他是真的不方便吧。
“汪家尉也会陪你来吗?”
“没。我想一个人去送你们。晚上我躺在床上,想你说过的话——好聚好散。我想了又想,觉得最近发生的一切根本像出闹剧。我们其实不算真的好聚好散。让我去送你们,能够带着微笑送你们,是我能给你们的祝福,好吗?”蒋纬茵真心诚意地说。这一刻,她不恼梁维诺,所有赌气的情绪,也都沉淀了。
“明天我们八点半会到机场。长荣航空。我在柜台等你。”
“维诺,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爱我的?”
“茵茵,我们不要谈这个好不好?我没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好。现在问这个,其实也没什么意义。不爱就是不爱了。”
“对不起。”梁维诺这句抱歉,涵盖了他对纬茵的所有歉意。
“你睡吧,我不打扰你了,明天你还要早起。”
“茵茵我刚刚也一直在想要不要打电话给你?”
“想跟我说什么吗?”
“没什么,只是想再听听你的声音。”
他话里的温柔,让蒋纬茵的心蓦地又发疼,悄悄地流下眼泪。那种与爱割离的痛,真的让她好难受。
蒋纬茵没说话,话筒又传来粱维诺低沉的声音。
“汪家尉看起来对你很好。茵茵,我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眼泪在奔流,她却用轻快的音调掩饰,说:“嗯,他是真心对我好,也改变了很多,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我想,这次我应该真的可以得到幸福。”
“那就好。”
“我也希望你能幸福。”爱已至此,不能相聚,就祝福吧。
“谢谢。”
“不跟你多说了,晚安。”
“haveasweetdream,dear。(祝好梦,亲爱的)”
“b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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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园国际机场
蒋纬茵跳下计程车,直奔长荣柜台。
昨晚她几乎整夜没睡,直到清晨才合眼。她原只想稍稍睡一下的,没想到竟睡沉了。
即使用了最快的速度起来机场,也已经八点五十了。
梁维诺会不会不等她就入关了?由入口到长荣柜台,还有一段距离,她飞快地跑着,很喘。终于冲到柜台,却没看到人。
她绕着柜台转了一大圈,还是没看到人。
也许他已经划完位、将行李托寄,进海关了
蒋纬茵站定不动,心好慌乱。
“我以为你后悔,不来了。”
是梁维诺!那声音从蒋纬茵背后传来,她惊喜地转过身去,一把抱住他,兴奋地说:“我以为你们进关了!对不起,我不小心睡着了!”她笑,然后松开拥抱,问:“划好位、寄行李了吗?”
“都好了。一直在等你,以为你不会来了,所以刚刚去了趟洗手间。”粱维诺忍着像触电般的激动感觉。她突然的拥抱,让他震撼。
他的心弦震荡、心神飞驰,表情却那样自然,彷佛那只是个朋友对朋友的美式拥抱。
难怪转一大圈都找不到人!蒋纬茵终于从见到他的惊喜中恢复过来,想到现实,她收敛了几分笑意,也意识到方才的拥抱不甚恰当。
这时她才明白,习惯是多可怕的约束。人总在不知不觉间,依循习惯动作。
以往,她总是一遇到快乐的事就会拥抱他,这已经是累积了两年多的习惯。
而她刚刚竟完全忘记现实,在乍见他的快乐中,冲动地抱了他。
“洪小姐呢?”她问。
“我让她先入关了。你吃早餐了吗?”
蒋纬茵摇摇头,问他:“你什么时候要进海关?”
“还早。我请你吃早餐好吗?”
“会不会让洪小姐等太久?”
“不会。她要去逛免税商店,买些化妆品。”
“喔。”蒋纬茵挣扎着要不要答应他?
“走吧。”梁维诺明白她在挣扎,不给她考虑的时间,半强迫地拉着她的手离开柜台。“过四十分钟再进海关也还来得及登机,你若不陪我吃早餐,我不知道要怎么打发时间。”
蒋纬茵的视线胶着在他牵着她的手上,两人朝一家咖啡口bar走去,一时间百感交集。
这两年多来,他们出国十数次,每回托寄行李、划完位后,他总会握着她的手,来这家咖啡bar喝咖啡、等登机。
这次,同样的地点、同样是他牵着她的手,不同的是,她是来送行的,而他将跟另外一个女人远走高飞、共度余生
梁维诺找了位置要她坐,然后跟服务生点餐。
“总汇三明治一份,再两杯热咖啡。”
蒋纬茵看着他脸上自然的笑容,跟着注意到他的脸颊瘦削许多。她很久没这样仔细看梁维诺了。
等服务生离开桌边后,蒋纬茵说:“你好像瘦了。”
“大概吧。”梁维诺满不在乎地说。
沉默延续片刻,直到服务生送来餐点后,蒋纬茵才又开口说话。“你们打算到美园哪里?”
“l。a。”
她咬了一大口三明治,慢慢咀吗,一口一口地将早餐吃完、咖啡喝完。
时间,在沉默中缓缓流逝。
“有吃饱吗?l梁维诺问。
“饱了。”
“食量变这么小,想减肥吗?你又不胖。”
蒋纬茵没回答,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她原本食量确实不小,梁维诺也很清楚。可是她怎么可能告诉他,自从他变心后,她就常常食不下咽。
“谢谢你来送我。”他没打算跟她说什么,只想这样看看她、这样一起再吃顿早餐,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般,将她最后的温柔存进回忆里。
“时间差不多了吧?”她问。
“嗯。我该要入关了。”
“我陪你走过去。”蒋纬茵站起来。
梁维诺走到她身边,朝她伸出手,开口问:“我可不可以最后一次牵你的手?”
蒋纬茵突然又想哭了,但还能勉强忍住。望着伸向她的大掌,她将手往上叠。
梁维诺对着她笑,手掌卷起,将她的手紧紧圈握住。
他们一步一步走向海关,谁都没再开口。
通关前,梁维诺拿出登机证、护照,缓缓放开她的手,说:“我知道你可以照顾自己,可是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以后你若是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去找我妹,她其实不讨厌你。你能不能答应我这件事?”梁维诺不舍地摸摸她的脸颊。
蒋纬茵笑了笑,梁维诺不是要她找他,而是找他的妹妹。他对她究竟是无情?
还是有心?她真的分不清楚。
“好。”其实她知道自己不会去找他妹妹,这不过是礼貌性的回答。
梁维诺了然地笑了笑,没揭穿她的敷衍。
“我该进去了,自己保重。”
“你也保重。”
她看着他转身步向海关、看着他往前通过海关、看着他一步步走远。
望着梁维诺的背影,这一刻,她终于愿意对自己承认,无论发生什么事,给了梁维诺的爱,不会更改,也不会减少。
蒋纬茵哭了,隔着玻璃、隔着遥远的距离,知道已走远的梁维诺绝对听不见她最真的心意,她低声说:“梁维诺,我爱你不管发生过什么事、不管你现在爱的是谁,我都爱你、我爱你”说完,蒋纬茵举步转身,离开机场。
梁维诺突然回过头,望着已转身远去的纬茵。他像是听见了她的声音,但其实他什么也没听见,只觉得心头有些什么在激动着。
也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心电感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