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人懂她心里的痛,她只能闭着眼睛任凭泪水在脸颊上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明明很痛苦,可偏偏就是死不了。
她不知道自己辛苦活在世上有什么意义,她真的觉得,好累好累好累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自己曾经差点把林凌的命搞丢,所以当他看见她独自离去的背景时,忍不住牵挂了起来。
他叫了披萨当晚餐,在餐桌上瞥见林凌的钥匙时,他等着她打电话来询问,却始终没等到,所以他徒步走到她家去。
月色下,她独自坐在门前哭得伤心。
他远远站着,怕惊扰了她。
那是一种很陌生的感受,明明哭的是她,他的心却纠成一团,隐约感到一种说不出来的疼。
究竟是什么事让她这般难过?他们整天都在一起,他怎么不知道?他忍不住细细回想——他看出秀娴和她之间似乎有种敌对的气氛,在他叫她向秀娴道歉时,她的眼里有丝怨怼。
可他自认没有做错什么,秀娴的伤无论如何都是她造成的,原就该负起道义责任,也许他的口气是严厉了些。她会是为了这事在难过吗?
如果真的是,那她未免也太傻了。
原来想走近她,但想到她可能正在气他,如果他此刻出现,岂不是让她更伤心?
也许她哭得太专心了,因而没有察觉到继仲甫偷偷把钥匙放在她身边,当然也不会知道继仲甫象个大傻瓜似的躲在一旁默默陪着她。
等她终于张开眼睛,无意间发现身旁的钥匙,仓皇胡乱的抹着脸上的泪水四处张望着。
还好,没看见继仲甫。
那这钥匙?
应该是她翻找钥匙时掉到地上的吧,她想。
她拿了钥匙开门进屋去。
虽然她没有肩膀可以靠,抱着枕头总成吧。
她站在床前,张开手臂,往前仆倒。
而站在门口这边的继仲甫,见林凌进屋子,总算稍稍放了心,正转身要回去,却意外看见王秀娴。
她站在路口,眼眶含着泪水,无言的望着他。
他惊讶。
“发生什么事了?是伤口发疼吗?”
她深深望着他“告诉我,我哪里比不上那个小护士?我等了你四年,四年来你从没把我放在心上,她到底有哪里比得上我?你说!”
从没见过秀娴这么生气的样子,继仲甫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只好据实以告。
“你要我说什么?你们两个是完全不同的独立个体,无从比较起。”
“为什么你总是拒我于千里之外,却独独把心给了那个又矮又瘦、个性又粗野的林凌?”
她不甘心!一万个不甘心!
“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他几时把心给了林凌?
王秀娴脱掉高跟鞋往他身上扔,对他大吼:“你是个不折不扣的浑蛋!”
说完,她赤着脚冲回继仲甫家门口,坐上自己的车,打算连夜回台北。
继仲甫拎着她的鞋,走回来时,正好见到她的车子消失在路口。
他吁了口气,算是开了眼界,原来秀娴并不总是象外表那样温柔。
他躺在床上,转头看着林凌房间紧闭的窗。
不知她睡了没?哭那么久,应该很累了吧。
睡一觉,明天她应该就好了吧。
事实证明,继仲甫的想法太过乐观。
他一早醒来便仔细聆听门铃的声音,一直躺到腰酸背痛不得不起来为止,依旧没有他期待的门铃声响起。
他抱着些微希望走出院子。信箱空空如也,当然也没有挂着早餐。
也许,她睡晚了。
所以他又乐观的等着下一餐,等到下午一点多,等得饥肠辘辘,门口仍没有半个人影。
他把昨天吃剩下的东西拿来微波一下,草草打发一餐,然后带着信心,等着下一餐。等到该吃消夜的时间,他终于告诉自己——她不会来了。
周一,他告诉自己,等她气头过了,就会自己出现。
周二,他告诉自己,这女人的脾气也太大了,都三天了,气竟然还没消。
周三,他突然好想吃她作的早餐,失望之余,整天上班都在神游状态,甚至离谱到在卜亮送来的文件签名栏上签上斗大的林凌两字。
卜亮强拉着无精打采的继仲甫一道吃午餐。“你不对劲喔。”
继仲甫瞪他一眼,懒得理他。
“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们社区小辣椒林凌啦?”卜亮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你是不是吃饱撑着了?”他有些恼怒的反问。
“这你就不懂了。我纯粹是想为长官分忧解劳,在办案和法学素养方面,检座你可能很厉害,可是在感情这方面,我就是专家了,如果你有以下症状,你就是被林凌,电到了。”
满嘴胡说八道,继仲甫狠狠白他一眼。
卜亮无所谓,继续说着——“第一,看不到她,很想念。第二,常在恍神状态中,仔细想起来恍神都是因为刚好想到某事,那个某事里面都刚刚好有她。第三,很想为她做点什么事,但又心情忐忑,怕她拒绝或不高兴。”
卜亮看他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喔,看你的表情就知道,那些症状你是以上皆是,那就勇敢去追吧,还犹豫什么咧。”
“谢谢你的精辟分析,但我不需要。”继仲甫起身,饭也不吃,生气似的走了。
卜亮看着他的背影,笑着说给自己听:“唉,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倒想看看,继大检察官要怎么过这一关,铁定精彩可期。”
为了证明自己并没有为情所困,继仲甫更加卖力工作。
为了避免回家时一个人胡思乱想,他每晚都加班到十一点多,累了就睡,半个月来,工作绩效卓著,人却莫名其妙的瘦了。
这天,他下班,见林凌上班的诊所灯光还亮着,想起自己还积欠林凌薪资,于是把车停好,走进诊所。
陈巧走出来正要关门,一见是他,笑了出来“厚,脚真长,我们正要关门吃消夜,你就来了。来来来,一道来。”
陈巧一路把他拉进诊所后面的餐厅,吱吱喳喳说着:“今天是林凌生日,她弄了这么一堆菜来,你看看多丰盛,可她自己吃没两口就走了,院长叫我们把这些菜热一热当消夜,你来了刚好帮忙吃。”
原来她今天生日啊,煮这么多菜,是希望有人陪她吃吧,继仲甫想。
院里的人全部加起来不超过五人,林凌回去了,院长不吃消夜,只剩下打扫的阿桑,陈巧和另一名护士。
她们边聊边吃,吃了八样菜中的七样,独留下一大盘水饺没人动。
“奇怪了,林凌包的水饺一向很好吃,可是今天这水饺怎么就没那么好吃?”护士说。
“好象太咸了。”煮饭阿桑补一句。
“我知道了,林凌一定心情不好,她只要心情不好,菜就烧得超难吃。”陈巧作了总结。
三个女人聊完,往那盘大家一致同意的难吃水饺望去。
竟、竟然空了!
真的,盘子都空了。
这里没有别人,那盘水饺,当然是坐在那盘水饺前面的继先生一个人干光了。
大伙儿不约而同、肃然起敬的望着继仲甫。
只见他若无其事的起身,把林凌的薪资袋交给陈巧。
“麻烦你把这个交给林凌,谢谢。”他说。
陈巧怔怔望着他走出诊所的背影,喃喃自语——“他是不是真有这么饿啊?那一大盘水饺岂只是太咸,根本有些半生不熟,可他竟然全吞进去了。”
敬佩之余,免不了还带着一种恐怖——还好吃的是他。
趁着夜色独自开车回家的继仲甫倒是没有多饿,他只是不想,不想有人的盛情被众人忽视。
他自认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但他却常常想起林凌独自在家门前哭泣的身影。对她不吭一声就擅离职守,对他的三餐不闻不问,他原该很不以为然的,可他发现自己竟没有办法怪她。
他相信她有她的难处,模模糊糊中觉得应与自己有关,每次想提起精神弄清楚,整个思绪却又忽地变成一团浆糊。
不管多难办的案子或多狡猾的嫌犯,他都能想办法破案,可女人就不一样了,不知她们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曾有好几个失眠的夜晚,他望着她的窗,模拟着林凌的想法,想弄清楚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她,可是她的内心世界实在太过扑朔迷离。
没办法,他真的没办法弄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