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令官旗令举处,阵前的军士虽然不愿,却也仍自依令缓缓举起手中弩弓来。
金兀术虎目圆睁,却是没有一分一毫犹豫之色。
眼下身陷重围,正自刚刚稳住阵脚,若是再有什么变故,哪怕是自己,也必难以收拾人心。
正自直撞过来这群骑军,虽则看似人数尤多,战马兵器未失,但眼前如此混乱的局面,却足以证明他们早已心丧胆寒,再难收束,若任得他们将这股混乱散布到自己军阵中来,则不但不是一股可依仗的战力,反而只会使得自己手下这些勉强占住了局面的军士就此阵脚大乱,再无复有顽抗之力。
是以他在那顷刻间已然决定下令前阵发箭,吓阻乱军,先行让他们安静下来,方可从容下令整顿。
沙场之上,有时容不得半点仁慈,不管对敌人,或是对自己。
在这种关头,任何犹豫,便极有可能万劫不复。
“谁敢?!谁敢放箭?!”
身边旗令官手中旗号方起,前面那群乱军中一骑排众而出,口中大声呼喝,竟尔正是完颜雍。
他身为皇室近支,此次更是隐负监察之职,位份仅在金兀术一人之下,此次与韩常另领一支,追袭宋室残军,心中也不自觉有争功之念,是以对于韩常劝诫的小心谨慎等苦口良言,却都认为是金兀术欲抢在他前面,是以令韩常刻意拖延,却是根本未曾听在耳中,径自便撞进了宋室的埋伏圈中来。
只是他却终究未曾有单提一师,独军作战的经验,入伏之后,宋军杀声四起,旗鼓齐鸣,手下军士纷纷堕马,却是一时方寸大乱,只知逃窜,韩常更是不慎落马,死于乱军之中,是以骑军群龙无首,瞬时间便自乱不成军。
待得金兀术结成军阵,宋军应令退去,完颜雍亦自看见一线生机,连忙催马急奔向金兀术方向投来,他本自天潢贵胄,胯下战马自是万中挑一的绝世神骏,此时逃命之余,自是一骑绝尘,转瞬间便赶到了乱军的前头。
他亦是统兵大将,自知旗号的意蕴,此时眼见金兀术军中竟尔举起放箭射杀的旗令,一时大为惊恐,鼓足了力气呼喝了出来。
前阵的军士对于射杀这些原本的兄弟战友,本来也自颇为不愿,又都自知晓完颜雍的身份,更是不敢造次,却是无人敢让弩箭脱手,都自拿眼望向阵中的旗令官。
金兀术亦自微微一愕,若在前方叫喊的是除完颜雍外任一大将,哪怕是韩常,只怕他也毫不犹豫地下令射杀了,但此时来的是完颜雍,却是不由得他不敢妄动。
大金朝堂上的局势,亦是千丝万缕,复杂百般,完颜雍此来,本就隐含着与自己鼎足而立,暗负监察之意,若是自己现在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号令射杀完颜雍,只怕大金朝堂上翻波起浪,却是不知又要有多少人头落地了。
数十丈距离,转瞬即逝。
就在这一犹豫间,跑在那股子乱军最前面的部队,已然撞进了金兀术指挥下勉强结成的军阵,却是转瞬间整个军阵已然隐隐有溃散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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