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汉子的粗犷,反而颇有些书卷气。
可白部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看似笑面书生的萨多,实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战场上被他擒获的敌人,纷纷都做了他的刀下鬼。这人,是个连婴孩都不会轻易放过的凶神恶煞。只是他到底智勇双全,慕容枫便也容忍他的所作所为,更甚者,近几年来,颇有纵容之势……
但见萨多从慕容枫手中接过信函,粗粗扫了一眼,便看向座中男子道:“看来拓跋阑已迫不及待的要向白部宣告他的汗王身份,想必此时的褐部亦是收到了同样的书函,只是不知族主有何打算?”
慕容枫倚在座中,将一大碗烈酒灌入喉中,面色越发红了许多:“且不说当年拓跋律成在位时,也要敬我几分。如今区区一个黄毛小儿,想单单凭着一张纸便唤本主前去,未免也太小看了我慕容枫!”
“话虽如此,可属下觉得,这拓跋阑的确不简单!想他七岁便入宫为质,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能让那中原皇帝乖乖放他回来。即便略去这些暂且不提,单是拓跋雄心甘情愿让出汗位一事,便值得我们细细商榷此事。拓跋雄是什么样的性子,想必族主也十分清楚。这拓跋阑到底什么本事,能让他这野心勃勃的兄长甘愿放弃汗位……”萨多微微皱眉,拿起手中的信函,缓缓说道。
此话不由得让慕容枫在椅中直了直身子,萨多所言不假。他记忆中的拓跋阑仍是孩童的模样,而自他的爱女灵儿于十二岁那年前往上京入宫时,他便再没有见过二人。
思及灵儿的离去,慕容枫的心如今还是隐隐作痛。他本不愿送灵儿前往上京,慕容枫所想,自然是让灵儿拿住拓跋雄的心,从而顺理成章的成为云胡的可敦。可无奈的是,拓跋律成十分疼爱小儿子拓跋阑,言语之中,更是属意要将汗位传于拓跋阑。对于一个只能身在上京为质的小王子,慕容枫自然是不报丝毫希望的。即便是受拓跋律成的宠爱,他仍不愿让灵儿太过委屈。孰料,彼时不过才十二岁的灵儿,竟有自己的主意。当慕容枫知道这一切的时候,灵儿早已在前往上京的路途中……
即便是猜想,慕容枫也知道灵儿在上京宫中吃了多少苦。那个被他视作珍宝,自由宠爱的女儿,甚至不惜自降身份,成了拓跋阑的婢女。当年慕容枫得知这一切的时候,心中对灵儿疼惜,通通化作怒火,熊熊燃烧着,和他的野心一并,对云胡汗位虎视眈眈。
可让他没有料到的是,阴差阳错,如今灵儿却已贵为云胡的可敦。不得不说,天意难料。只是因得当年怒气郁结在心,始终有个结梗在他的心中,所以自拓跋阑和灵儿回到云胡,他也不曾前往相探。思念爱女的那颗心,逐渐在觊觎漠城的野心中淡漠了些许。
如今情势诡变,他知道褐部宇文一族亦是对漠城虎视眈眈。如今汗王初继,拓跋阑又常年身处中原,并未得云胡民心,此时正是颠覆现下局势的大好时机。他慕容枫和宇文百里,自是不会轻易放过这样的机会。
冬猎之行,便是隐隐触发一切的时候。即便心里涌动着想见到灵儿的急迫,慕容枫亦是强压着这迫切之感,沉声道:“且先缓缓,我倒想看看这乳臭未干的小儿到底有什么本事……”
两日后,拓跋阑尚在王帐中与众将士商议迁都之事,只见拓跋雄缓缓入得王帐。拓跋阑抬手示意众人先行退下,这才看向拓跋雄道:“听容若说你这几日咳得厉害,怎么不歇着?”
拓跋雄没有回应他的问话,反而问道:“迁都之事商议的如何?”
“冬猎之后,便可着手……”拓跋阑望着眼前的沙盘,神色有些沉郁:“自然,前提是白部和褐部都不觊觎漠城才是……”
拓跋雄冷冷一笑:“你明知这是不可能的事……”听到大汗轻然叹了一口气,拓跋雄继而说道:“我方才问过莫那娄,送往两部的信函,如今只得到了褐部的回应,白部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这是意料之中的……”拓跋阑应道:“父汗在位之时,也要敬慕容枫几分,如今是我承继汗位,他未曾将我放在眼中,也是情理之内……”
“若慕容枫执意不肯参加冬猎盛事,又当如何?”拓跋雄看向年轻的大汗,很想知道他有什么样的打算。
没料想,拓跋阑只是轻然一笑,伸出手在沙盘上随意划了一个圈:“若是得知云胡可敦或许地位不保的消息,只怕慕容枫也如坐针毡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