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躁。
这日,她唤兰珠牵了马来,不等兰珠有所反应,她忽然跃马而上,扬鞭朝着远处疾驰,任由兰珠在身后急唤。
寒风吹起慕容灵的红色大氅,也如匕首般刀刀划割在面上。但慕容灵却觉不出丝毫寒意,她只知道有一团怒火盘踞在心中,聚集不散。
“吁!”她厉声勒停马儿,大惊之下的马儿扬起前蹄,急声嘶鸣。慕容灵稳住身形,待马儿前蹄落地,她便从马背一跃而下,奋力挥动着手中的鞭子,狠狠抽打着眼前一片几乎半人高的枯草。
鞭子被她凌厉地挥动着,不一会眼前的枯草便被她抽打地折去大半。身后的马儿传来几声嘶鸣,慕容灵怒火中烧之下,回身狠狠朝着马儿抽打过去。却听得一声厉响之后,手中的鞭子猛然绷直。
慕容灵一手持鞭,大惊之下,见鞭子末梢已被拓跋雄捏在手中,而他的手背已被鞭梢抽出一道血痕,显得格外醒目。
手下力道一松,慕容灵不免显得有些尴尬,随即却又气怒道:“王爷怎么总喜欢跟着我?”
拓跋雄并不回她,反而淡淡问道:“怎么?折断了这些枯草,便能叫你想出法子来了?倘若真能如此,我便给你一把火,燃尽了此处又如何?可你也明白,该在的仍旧会在,该来的仍然会来……”
看着王爷那冷澈的双眸,慕容灵只觉得自己的心徒然一颤,随即她无力松开长鞭,颓然跪坐在地上,掩面而泣:“我不知道该如何!每每瞧着他对那女人关切的目光和温柔的照顾,我便恨得咬牙切齿。面上却还要装出一副温婉淑仪的笑容来。如今的我,是云胡的可敦,受众人敬仰。可有谁知道,我怀念的是在上京为质的日子。他近在咫尺,我们相依为命。即便我为奴为婢,也心甘情愿……”
拓跋雄注视着眼前的女子,曾明艳如她,此刻却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他沉默着上前,将慕容灵搀扶起来:“冬日寒凉,莫伤了身子才是……”见慕容灵梨花带雨,拓跋雄的心里不由得微微一痛,一丝歉意悄然在心间蔓延,然而他还是强压下心中的念头道:“算算时日,慕容族主接到信函怕也不是一两日了。迟迟不见他有所动,大汗虽是一时不计较,可也经不住宇文百里时常在耳畔吹风。若是被宇文百里占得先机,那之后,白部可要举步维艰了……”
慕容灵拭去泪痕,极力掩饰着方才的失态:“可眼下阿爹未有所动,我便是心急如焚也无济于事!他若执意不肯来,又当如何?”
“虽不知慕容族主作何打算,但此番冬猎定是不能缺席的。你该不想在失了诞下大王子的先机之下,再失去权力的依靠吧?如果到了这一步,你觉得大汗的心思又会有几分放在你的心上?”拓跋雄看向慕容灵,神色中无不担忧:“况且我听闻,慕容族主暗中已有夺下漠城之意!”
“不会的!”慕容灵急忙道:“阿爹对先汗忠心耿耿,自然也会拥护大汗,他绝不会这么做!”
拓跋雄缓缓摇摇头道:“凡事皆不会空穴来风。即便是捕风捉影,终究是有迹可循的。更何况,云胡中亦有白部的眼线。眼下汗妃有孕的消息,恐怕早已传到了白部,可慕容族主明知你的处境,却仍旧坐视不理,这到底是沉得住气,还是另有打算?”
慕容灵娥眉紧蹙,手指紧握,倔强的咬着唇角,半晌之后,才缓缓吐出一句:“我该如何?”
但听得拓跋雄叹了一口气,继而解下自己的大氅披在慕容灵的身上,柔声道:“安心吧,我已放出风去,说你身体抱恙。慕容族主一向疼爱你,知道这个消息怕也是心急不已,想必不出四五日,也该抵达棃麻草原了。你要做的,便是静待时机……风大,回去吧……”
慕容灵怔怔望着眼前的男子,似是不由自主地依赖着他。任由他将自己带到马前,又温柔照料着她翻身上马。
待拓跋雄将缰绳递到慕容灵的手中时,慕容灵这才回过神来:“你说的……当真?”
“我何时骗过你?”拓跋雄春风一笑,眉眼略弯,十分温柔,不由得让慕容灵怔了一怔。未等她回过神来,拓跋雄忽然扬手朝着马儿一拍,马儿吃痛,便疾驰向前。慕容灵在马背上回眸看去,但见站在那里的拓跋雄又忍不住厉咳起来。略显病容的身影渐渐在她的视线中模糊……
待慕容灵行的远了,拓跋雄才微微喘息着望着那背影,想起自己方才那句:我何时骗过你?他不免自嘲一笑,眉宇眼眸间的失落和痛苦霎时蔓延开来:灵儿……想必你是会恨我一辈子的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