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之然走了。
牢里又变得冷清了起来,殷早抱着自己的双膝仰头靠向了身后的墙壁,隔着墙壁,她好似还能听到后边有人的声音,她们在叫着,一声声一遍遍一直都在重复着那一句话。
听了这么几日,殷早也记住了她们说的都是什么。
以前殷早不太懂,为什么影视剧里见到牢里的犯人们总是会在喊救命啊,我是无辜的,放过我吧这样子的话,大家都知道喊了没用,可有时候你不喊谁又知道你的无辜,你的无罪。
你只能喊,日日夜夜的喊,一点都不能停。
若是停了,便再也喊不出来了。
殷早也觉得自己喊不出来了。
她的喉咙疼的厉害,话还能说,可是不能喊。
这是她第一次遭这样的罪,自从穿过来以后,她哪天不是被好好供着,被下人们侍候着,她穿了个好人家,衣食无忧,有人照顾,虽不是最显赫的皇家也不是世家,可她家很好,母亲是朝中大员,只要她不作死,基本能够一世无忧。
她做了什么呢?
自打第一次知道自己穿的是女尊,吓得躲在家里好几个月不敢外出,就连被朋友邀请能推都推。
她没有殷早的记忆,她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一切,凭着那些理解能力,凭着自己的小心思,了解了这个时代,又自以为是地站在了这个世界的前端,嘲笑着这些愚昧无知的古人。
虽被方姝吓了几回,可都捡回了一条命,好似是打不死的小强,遇难呈祥,会遭罪,可却不会死。
或者自己心中也隐隐有着些猜测,自己是有什么光环护体的,说不定真的是个女主角,只等着出了这照晴,去到别的国家大开后宫,或者也是在这里扎了根,正夫侧侍娶了一大堆回家,今天是他,明天是他。
生活怎么过都是美滋滋的,可是不到一年,家中出了事,母亲是通敌卖国之人,整个殷家入了狱,她这个殷家小姐也走到了尽头。
非是所有穿越女都能在异世界寻到美满姻缘,还有她这种拿了一手好牌,遇上了更好的牌家,然后满盘皆输。
殷早想见母亲,想见父亲,就算是死也想要死个明白,殷早想当个明白鬼,可她没那个机会。这些天她只见了一个赵之然,这个她素来便讨厌的人给她解了惑,殷家为何会成为阶下囚。
母亲怎会通敌卖国呢?
母亲时常教导着她朝堂之事,母亲也从不参与进皇女们的争夺之中,她为着皇帝办事,从无二心又怎会做出这种事情呢?
定是栽赃陷害。
殷早只能想到这个,若母亲是无辜之人的话,那便是有人栽赃陷害母亲了,可……又有人会这么做呢?
殷早忽然想起了那个冷脸待人的皇女。
除了她,殷早想不到别人了。
方姝能够残忍地杀害手足姐妹,殷家与她毫无瓜葛,她甚至不喜母亲。
自古以来皇权之争,必定祸及旁人,要么功成名就,要么沦为这阶下囚,籍籍无名。
狱卒来送饭时,殷早会向着她询问外边的事情,可那些狱卒对她并没有半点好脸色瞧,将饭菜丢下冷哼一声便走了,有时候甚至被她问烦了,连饭菜也不会给她留下。
殷早抱着身体缩在墙角的角落里,她默默数着数,数着自己进来已是第几日了,现在外边是什么时候了。
牢中并不干净,夜里殷早总能听见老鼠出来寻找食物的声音,她一开始很害怕,睁着眼睛就看着那老鼠从缝中爬了出来,在稻草堆中钻来钻去的。
不仅仅是因为有着老鼠的原因,她也睡不惯这稻草,她身为殷家的小姐,睡的自然是柔软舒适的被褥,房间内燃的是浔城盛产的熏香,吃穿用度自然都是极好的。而现在,她睡着稻草堆,不知已有多久没沐过浴,就连身上的味道也不知是香还是臭。
殷早恍惚地在想,过去的那些奸臣在入狱后是否有过后悔呢?母亲……又是怎么想的呢?若是此事真是她所为,母亲是否会后悔?若此事并非母亲所为,母亲是否又会后悔先前不曾选择一位皇女?
殷早不知道,但她想若她是母亲,现在怕是悔到连肠子都青了。
她并非是什么有志气的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可能有些贪图享乐,但又有哪个人敢说若能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还会想着去做些劳累的活呢?过去她总是拎不清,哪怕是遇上了方姝,依旧是个拎不清的。
现在她后悔了,可已经没有那个机会了。
**
殷早入狱已有十余日,皇帝在方姝病愈后便下达了对殷家的处决,过了正月,便再无殷氏一脉。这仿佛是为了向世人宣扬他对四皇女的喜爱,五皇女在秋猎时被人所害,六皇女在街巷被人生生烧死,而她们的死却比不上一个遇了害只受了些惊吓的四皇女。
一出事殷家便被早早拿下,而害了五皇女与六皇女的奸人到了现在也还未被缉拿。
真真是不公。
可这世间本就如此不公。
方明玦掀开了马车的帘子,他抬头看向了面前高耸的牌匾,宫侍扶着他下了马车,一步步走向了那扇紧闭着的府门。
正如方姝与方姒,她们的处境是如此的相似又如此的不同。
方姒先前治水有功,哪怕沿途遭到了刺客刺杀,得到的也不过是父皇的一句好生养伤。她的伤并未给自己带来任何的益处,反倒是赔进了一个端远知府。
方姝如今也受了伤,父皇将天下所有的名医上好的药材送到了她面前,哪怕方姝一眼都瞧不上。
这便是人,她们二者之间的不同。
莫说是他这个三皇姐觉得不公,就连他这个旁观者,也觉得不公。
只是,今日他也不是为了这种事情来的。
他入了府,府中的管家领着他到了方姒面前,几日不见,方姒看上去有些劳累,她的脸色不太好,眼下还有几分青黛,这几日似乎都睡不好的模样。
方明玦冷冷扫了她一眼,也并没有关怀她的意思,他让身边的人退下,往前一步先发制人。
“这便是皇姐应允我的?”
方姒近日来生了病,染了下风寒,虽不是什么大病,可整日里却也没断过咳嗽。她抬起手掩住唇咳了两声,生病让她的精神不太好,她放下手,问着:“明玦来我府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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