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天黑,才听见钟砚回府了消息,她重重松了口气,看来他今天应该没出什么事。
雪越下越大,顾盼百无聊赖等钟砚回来时,跑去院子里滚了个巴掌大小的雪人,拿着穗子点缀,看上去模样还怪可爱。
晚些时候,顾盼总算是等到了钟砚的身影,他身上还是早晨临出门时那套衣衫,衣袂飘飘,纯白大氅披在肩头,冷艳中又带个种不可侵犯的高贵感。
“你总算回来了,吃过了吗?”
钟砚深深看了她一眼,光线朦胧下瞳色浅浅,这一眼与平时的目光并有什么不同,“没有。”
顾盼早就饿了,这不是良心不安才等他回来一起吃吗?
“那我让人摆饭。”
钟砚边解了大氅边说:“下次不用等我。”
顾盼有些心虚,她平日也就装装样子才会等他,今天事出有因,愧疚作祟。
钟砚低垂着眼帘,一动不动凝视她,像要把眼前娇弱瘦小的女人看的透彻,眸光逐渐加深,像在深林中正在觅食的野狼,瞅准食物便要叼进口中,撕咬的七零八落才好。
静默稍许,钟砚转身进了里屋,隔了一小会儿,沙哑低沉的男声传到顾盼的耳中,“帮我拿件衣裳。”
“哦。”
柜子里一大半都是顾盼鲜艳靓丽的裙子,钟砚的衣裳反而不多,她随手拿了一件给他送了进去。
青年当着她的面毫不避讳,脱了上衣,胸膛精壮,线条流畅,顾盼秉承着不看白不看的理念,大大方方的盯着他,脸都不带红的把手里的衣服递给他,“给你。”
她又问:“你的衣服怎么湿了啊?”
钟砚指尖稍顿,微微一笑,“被人踢进河里了。”
顾盼大惊失色,小舅舅果然没有骗她,说到做到找了小流氓去收拾他,如今只求钟砚不知道这件事是她指使的,要不然以男主睚眦必报的小心眼性格,又得在心里记她一笔,等着秋后算账。
她面不改色保持镇定,作为一名不合格的演员,不得不说她的演技显得稚嫩笨拙,“谁干的?为什么要踢你?!他们知道不知道你是谁!?这件事必须得查,你可是侯府的世子,一定要让那些为非作歹的人付出代价,让他们都知道你不是好惹的!”
钟砚轻轻笑了笑,“说得有理。”
她张着嘴,“啊?什么?”
钟砚捏了捏她的手指头,漫不经心道:“你说的对,必须得查清楚到底是谁,我也很好奇谁这么恨我,三番五次想要我的命。”
顾盼:“......”
她有悔。
她不该画蛇添足巴拉巴拉那么一大段!
她故作为难,“唉,我突然想起来这种事恐怕不太好查吧?你当场抓到人了吗?”
钟砚看她提心吊胆的小模样,心情舒畅了些,拖长嗓音慢悠悠的回:“那倒没有。”
好,太好了。
“那要怎么查?”
“总是有办法的。”钟砚有意吓她,哪能轻易就让这件事翻篇呢。
顾盼好声好气接着说:“我仔细一想,这事要不然就算了吧,传出去还丢你的脸。”
钟砚微笑,“无妨,我的颜面不重要。”
顾盼:“.......”
你妈的。
钟砚扣着她的手指头,“夫人如此关心爱护我,是我的福气,我能娶了你也是三生有幸。”
顾盼半信半疑,被他的话蒙的晕晕乎乎。
她勉力笑了笑,“对了,今天又下了一场大雪。”
他低低嗯了嗯。
顾盼紧接着说:“我给你堆了一个小雪人,特意送给你。”
钟砚心口震动了一下,眼神也顿了顿,“是吗?”
顾盼记得书里有过描写,男主很喜欢下雪天,当了皇帝后,兴致突起也会亲自在御花园里堆雪人。
她觉着钟砚应该是会喜欢的。
“屋里暖和我怕它化了,就放在窗台边,我带你去看。”
“好。”
窗格支起的瞬间,簌簌冷风跃跃闯入。
一个模样可爱的小雪人安安静静放置在窗沿边上,枯枝作手,红梅点缀,还被人用碳画了个高高扬起的笑。
钟砚的目光落在小雪人上,久久没有移开,随后扯了扯嘴角,笑了起来。
他小时候看见博平郡主给钟虔堆雪人,曾经也是很羡慕的。
可这种好事,从没落到他头上。
期待一次次落空,执拗在他本就扭曲的心上添了一把孽火。
如今倒是有人肯给他堆雪人哄他高兴,可是她也非真心。
钟砚牵动嘴角,“顾盼。”
顾盼心里一紧,“怎么,你不喜欢吗?”
钟砚碰了下她的脸颊,冷淡的听不出情绪波动,“喜欢。”
男人的手指抚过她的唇瓣,温柔似燕呢喃,“我说过好几次了,你待我好,我自然也会待你很好。”
可若你要我的命,我也会一同把你拽进万劫不复的炼狱。
钟砚是败落腐烂藏于潮湿阴晦的恶魔,所以顾盼真的不该虚情假意哄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