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脚刚迈过门槛,后脚还在门外的时候,便已经感受到了这酒肆里的喧闹。
胡姬舞动的身影,伴随着龟兹人的音乐,在笑声与酒香相互交织的空气中响起了无数铜板撞击桌案的声音。
不过在长安住了这么久,皮洛士也算是习惯了,只见他熟练地走过了一张有一张桌案,闪过了无数的酒徒豪客,终于在靠里头的一张桌子旁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酒肆内的空间极大,与之相称的,是这里头的桌案也极大,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足以供八个人共享。
但在这张桌子面前,只是坐着一个人。
因为这个人实在是太壮了,远远地望过去,简直就像是一头熊。
这人生长得极为高大,食量也是甚大。在他的面前,堆满了数不清的空酒壶……以及两只烤羊。
当然,其中的一只羊,已经基本不剩什么了。
皮洛士也不含糊,直接坐在了这人的对面,伸手便从剩下的那只烤羊上撕下了一大块肉来。
这人也不动怒,反而有些抱怨地说道:“皮兄弟你再不来,我可要吃完了!”
身为有人的皮洛士自然明白眼前的这个家伙是个什么脾气,当下笑着说:“葛兄弟你这句话居然只说一遍便叫我听懂了,真是了不得啊!”
坐在皮洛士面前的这个人长得很是魁梧,声音也极为洪亮,但性格却偏偏不是那么一回事。只见他咧着大嘴笑道:“还是皮兄弟厉害呀,若不是兄弟你这相貌,我可当真以为你就是个土生土长的长安人啊!”
皮洛士看了看自己的圆领袍,又拍了拍自己的幞头,忽然用一种不知该说是欣喜还是自嘲的语气说道:“是啊,我也快想不清,自己是不是就生在长安,长在长安了。不过我的唐言也没你想的那般好,什么化啊滑啊、伐啊发啊的,很多时候说得急了,调子依旧会走偏啊!”
坐在皮洛士面前的,便是他当初在侯家书房中遇到的那位葛壮士——葛德文。如今的葛德文也如皮洛士一样住在侯家,只不过皮洛士好歹还算是侯将军的亲随,而这葛德文就是个货真价实的布衣食客了。
我能怎么办,难道照实了同你说这多亏了我脑子里那些奇奇怪怪的文字与符号么?
在心中如此想着的皮洛士默默啃起了自己手上的羊肉,相较于葛德文的大吃大嚼,皮洛士的吃相可要文雅得多了。
当然了,文雅归文雅,可皮洛士手上的羊肉也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着。
忽然,皮洛士停了下来。
“怎么,噎着了?”葛德文一愣。
皮洛士并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指向了角落。
在那里,同样也有一个人一个人坐在桌子前,自斟自饮。不过与葛德文相比,角落里的那个人长的既不高大魁梧,吃的也不多。
但不知为什么,在这样一个称得上“五颜六色”同时又吵闹喧哗的地方,坐着这样一个安静的人,总是让皮洛士觉得此人有些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