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当林腾甲出现在跟前时,李实又挂上了他那副风雅恬淡、凡事了然于胸的招牌神情。
林腾甲一身一袭布衣,两袖清风,手里还提着一个酒坛子。
“林大人此来,是为公事还是私事啊?”请林腾甲入座后,李实又眯起了眼睛——像林腾甲这等人,若是为公事前来,定然不舍得脱去那套火红的钦差官服。
林腾甲将酒坛子往桌上一搁,一抬手,“啪”的捅破上头的泥巴封口。一股浓郁醇厚的辛辣香甜之气顿时弥漫开来。
“好酒!”李实喜欢这个味道。
“林某偶的佳酿,路过织造局,便想请公公同饮一杯。”
李实笑了,起身在林腾甲身边坐下,排开两只杯子。
林腾甲捧起酒坛子,满上两杯,酒香更甚。
李实夹起杯子,只见酒在杯中明晃晃红艳艳煞是好看,于是便浅尝一口,两道眉毛顿时舒展开来。
“如何?”
“甚好。”
林腾甲道:“酒有五味,此酒独占四份;又有五色,此酒独占鳌头。”
李实道:“此酒味似甘甜,入口醇香,实则辛辣其中,品之不易啊……”
这回轮到林腾甲笑了。李实貌似品酒,实则暗藏深意,跟聪明人说话,字字珠玑,偏又回味无穷。
“我看这酒的颜色,倒是像极了一件事物。”
“哦?”
“大人不妨一猜。”
“半盏五加皮,千杯女儿红。”
“非也,非也,”李实摇头道,“女儿红醇香有余,药性不足,比不得五加皮既能小酌,又能入药。”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此是江南,非是京城。再说那香山红叶,还得等上小半年呢!”
“愿闻其详。”
李实笑了笑,道:“这酒的颜色,倒像极了大人那身钦差官服呢!”
林腾甲先是一愣,旋而大笑。
李实继续道:“红者,贵也。貌似风光甘醇,实则辛辣其中,更有千钟苦处,万般凶险。天上地下,在朝在野,只要一穿上那件大红袍子,便再难超脱世间羁绊。林大人,可是这般?”
“公公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大人客气了,咱家只不过是个爱看戏的,戏里戏外,家长里短,看得多了,也就喜欢胡诌几句。大人饱学之士,可别笑话我等俗气之人啊!”
“岂敢岂敢。”
“啊,对了,我有一件礼物,想要赠予大人。林兄切莫推辞啊!”
林腾甲心里“咯噔”一下,道:“林某无功不受禄啊!”
李实笑着摆了摆手,起身离座,从后头取来一只木盒,轻轻摆在桌上,推到林腾甲跟前,道:“林大人就要回京述职了,咱家没什么好送的,就这点心意,还望林兄不要推辞。”李实巧妙的变换着对林腾甲的称呼,既不失身份体面,又拉近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林腾甲觉得这只木盒似曾相识,揭开盖子,一只精巧夺目的金鸡赫然眼前!
林腾甲什么都明白了。
盒子还是那只盒子,金鸡还是那只金鸡,心意还是那份心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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