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背上一痛,回头一看,却是朱挺之抢过绳索抽了他一下,正全力将帆又升了起来,口中说:“别偷懒,加把劲逃到那片芦苇荡便有生机,待到我们逃出生天,今日之事定要十倍报之。”那几位随从见此精神为之一振,手上便平添了三分力气,向那芦苇荡划去。
胡义成放下弩机,得意的看着前面的小船落了帆,船顿时慢了下来,旁边的几个部属的称赞声顿时大了起来,一人大声说:“久闻淮南军中安仁义将军号称弓矢第一,米志诚十弩不及他一弓,胡队正这一箭双雕,杀人落帆两不误,只怕是安将军麾下第一人了。”胡义成听得正是快意,正想随口谦逊两句,却见那小船上一人跳起升起了帆,本来慢下来的桨又划得快起来了,船飞快的向那片芦苇荡划去。胡义成仿佛脸上挨了一巴掌,怒喝道:“给我放箭,把那帮兔崽子射成马蜂窝。”这时两船相距已经不过二十余丈,弓弩皆可及,那走舸上没划船的六七个追兵都弓弩射了起来。突然对面一箭射来,正中一人右眼,贯颅而入,众人赶紧寻找东西遮蔽。眼见那条小船钻入芦苇荡去了。
朱挺之见小船钻入芦苇荡,这才松了口气。他刚才结好绳索,起身一箭射杀了一人,止住了后面的箭雨,方才逃入芦苇荡中,觅得一线生机。回身却看见一同上船的三名随从两人早被射死,剩下一人也大腿中箭,血流如注的躺在舱中。朱挺之撕下一段布条,帮他包扎了一下伤口,起身将小船向岸上划去,过了半响,小船突然顿了一下,不动了。朱挺之用长竿点了一下水底,原来靠近岸边处尽是淤泥,船已搁浅了划不过去了,眼看苍茫茫的芦苇仿佛无边无际,到岸边少说还有半里多路,正为难间,猛听见后面噼噼啪啪声,转身一看,眼见火光冲天,原来后面的追兵眼见芦苇荡太大找不到人,干脆沿着芦苇荡一路放火。如今已是冬日,芦苇早已枯黄,又十几天没下雨,早已干透了,火借风势,一下子便烧成了一片,卷了过来。朱挺之连忙跳下船,砍开芦苇向岸边逃去,可那湖泥一直淹到膝盖,深一脚浅一脚,还没走上几步,早被后面的大火追了上来。说话间那大火已经烧了过来,一股热浪灼得脸上生疼。看着席卷过来的大火,朱挺之心中唯有一个念头:“莫非今日便要死在这里了。”
胡义成得意洋洋的看着前面芦苇荡里冲天的火光,笑着对手下说:“这般江南人当真鼠辈,宁可被大火烧死也不敢回身与某等死战,活该落到这般下场。”后面的士卒知道他自从比武输给新兵徐二之后,对丹阳本地人口中更是鄙视之极,此时自然无人触他霉头,后面一人笑道:“这般大火,便是铁人也烧化了,我们还是快点回朱家村吧,去的晚了,只怕好东西好女人都被那帮小子分光了。”众人纷纷附和称是,胡义成捋须笑道:“就你吴舍尔机灵,你放心,现在掳掠不许私分,由军吏记述然后按功分与,不要拿昔日在宣武时的旧账算了。”说罢,巡视了一番芦苇荡,看无人从火场逃出,才转头向朱家村驶去。
朱家庄村前,刘奉心已经凉了,外面的敌军甲胄齐全,十二尺的长槊密密麻麻。数量虽然不多,最多不过两百人,但虽没有什么举动,但一股肃杀之气已经扑面而来,显然都是百战之余,那吕方留下镇守丹阳的精锐都在这里了。自己这边那些家丁虽然未曾见仗但一个个眼中已满是胆怯之色,只怕一交兵就会弃兵逃走,也没有办法,手下这帮家丁虽然操练不少时间了,可都没见过真章。还好已经让朱挺之逃走,不然被一网打尽就完了。刘奉挥手让副手走过来,低声吩咐让他带领还没上墙的四十多家丁退回朱家宅院,那朱家宅院远比这前村围墙高固,他准备一旦抵挡不住便退回宅院坚守,以待朱挺之在外带来援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