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起身敛衽拜了一拜:“陈某方才失言了,吕将军教训的是,还请原谅则个。“
吕方赶紧还了一礼,身旁的王佛儿和沈丽娘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这两人并非刺客和被刺杀者,而是两个多年未见的好友在抵足长谈。只见吕方行完礼后,继续说道:“像关羽这等国士,寻常金银财货,美女高官是买不来的,买来的也不过是吕布这等随时都会买主求荣之人。所谓国士,所思所想的并非一己之富贵,而是国之兴亡,百姓之安康,之所以当年刘备无拳无勇,却得万人追随,袁绍四世三公,兵败官渡后,手下有许多投奔曹操的,只因为刘备一心所为乃是重建太平,袁绍不过是为了为了一己一家之私。”说到这里,吕方指着王佛儿道:“吕某不过一介赘婿,却能得众人追随,原因无他,因为在下所作所为是为了天下太平,百姓安康,那些豪族起来叛乱,为的不过是一家之私,他们兼并田地,收容荫户,占据了丹阳大片的土地,却不缴纳税收,这样一旦外敌入侵,拿什么来养兵御敌,更不要说修建水利,惠及万民乐,如此行事,焉得不败?”说到这里,吕方的口干舌燥,他绕了半天圈子,就是想说最后几句。这人武功实在太高,就算今天不杀自己,如果惦记着自己,也是麻烦,天下间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再怎么戒备森严,如果这人琢磨着要杀自己,也是胆寒的紧。只有用言语看能不能打消这人杀自己的念头。
陈允低头沉思,过了半响摇头笑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停下来说:“好一个天下太平,百姓安康,感情你饶了个弯子还是想打消我杀你的念头,却不知你在丹阳杀人如麻,如何和太平安康扯得上边?”
“不错,我的确想打消先生杀我的念头,毕竟你武功实在太高,无法抵御,天下间也没有人想死的,这也是人之常情。至于杀人如麻,如今乱世,须以雷霆手段,方能行菩萨心肠,朝廷法度,谋逆者族灭,自古皆是如此。我不过杀了千余人,可丹阳县内数万人皆得益于此,一进一出还多了许多,这道理陈先生总该懂吧。”
陈允站起身来,抬头看看屋外天色,摇头叹道:“吕将军这一席话当真是让我心乱如麻,看来今天是杀不了你了。也罢,现在不过是三更时分,离天亮还有时刻,不若你说说渡江后的打算,让某看看到底有没有本是致太平,抚万民?”
吕方听了,一颗悬在半空里的心总算落了地,总算这刺客口中说了今天不杀他的话语,这人自视极高,想来是不会违背自己诺言的,至于以后,自己小心防备就是了,起码今天这道关总算过去了,想到这里,便仿佛肩膀上卸下了千斤重担,腰板也不自觉挺起了三分。声音却加倍谦逊了三分。:“安都统的打算我不太清楚,不过若是我在那个位子,定然是扎紧硬盘,等待机会便是。”
“扎紧硬盘,等待机会?”陈允奇怪的看着吕方,这人用兵虽然及不上李、白,所向覆军杀将。但看风色,捡便宜的功夫可以说是天下少有。现在已经渡江成功,浙江之险已经和钱缪共之,自然应该进取西陵,或围攻杭州,或者沿着萧绍运河南下,与董昌夹攻南下的镇海军,都是不错的选择,哪有突然停在这里的道理,莫非自己看走眼了,这是个因人成事的蠢材?”
吕方仿佛看出陈允的疑惑,笑道:“先生可是在疑问某为何不乘胜追击,先生有所不知,镇海军精锐分为三部,一部在苏州刺史成及指挥下,抵御南下的淮南泗州防御使周本统领的淮南主力,一部分驻扎在杭州,剩下的一部分由顾全武统领,正在围攻董昌。这三部分,实力最强的便在顾全武手上。若我进攻杭州或者夹攻顾全武,对方穷鼠噬猫,必然回军死战,那时纵然我军胜了,也必然死伤惨重,这不过是待董昌受敌而已。兵法有云。制人而不制于人,现在我军既然已渡浙江,便可威胁顾全武和杭州两处,钱缪定然只会加紧催促顾全武攻打董昌,然后再回军对付我等,现在我军之需要坐观董昌与顾全武两军死战,等待机会一举吞并两家。这岂不胜过去拼死厮杀的份。”其实还有个原因,吕方没有说出,现在已经是春季,粮食紧缺,民力牲畜也很难征调,万余军队如果大举进攻,粮食根本就不够。若是强行征调,误了农时,只怕来年便要大饥荒,他已经把这里当成了他自己的地盘,不愿意伤了民心,以后便不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