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有许多个夜晚没能好好入睡了。
郡守府的后院常常还有丝竹乐舞,夜宴也是一场又一场的办着,甚至整个赤霞城,看起来都仍然是繁华如昔。
白日里,甚至还有小妾们在为谁的头花更华丽、谁的衣裳更精致而撕扯争风。
也闹到了王邕面前,王邕摆摆手,叫老妻将她们通通镇压,然后又吩咐给后院未曾参与争风的女眷每个打上一套新首饰。
这么一压一抬,处理起来虽然利索,可是也心累。
是从什么时候起,老妻开始怠懒管理后院这些人了呢?她也怠懒应对他,夫妻之间如若相对,往往都是无言静坐。
王邕于是越来越疲惫,以至于最近的夜宴他都不能坚持到终场,往往在中段,他就会以不胜酒力为由而提前退场。
深夜,静思堂,小厅里。
王邕精神恹恹地在主位上坐着,下方,他的心腹属官和幕僚门客们吵得正凶。
这样的争吵最近也几乎是每日都在上演,朝堂上的风向越来越不对劲,偏偏各地天灾频发,伴随着天灾的,则是各种民乱。
从临海王造反开始,朝廷对于整个国家的掌控力也在不断下降。
在这种局势下,人心……可以说得上是,自然而然地就四面浮动起来。
小厅中,有人为王邕抱不平,忿忿说:“朝廷忒小气,咱们主君为朝廷打退叛逆,咱们的将士至今都还在四处奔波,追击余孽,可朝廷却只字不提功劳奖赏之事。”
这样的抱怨声是很多的,并且一日比一日加剧。
王邕放任着,大家于是就抱怨得更凶了。
终于,在某一刻,有人脱口道:“既然如此,主君何不做好自立的准备?”
自立!
一言出,吵吵闹闹的小厅霎时就整个安静了。
这不是一个寻常的话题,所有人都在这一瞬间体会到了一种别样的惊险,一双双眼睛顿时齐齐投向王邕。
王邕一抬眼,似乎惊醒。
然后下一刻,他就呵斥出声:“浑说什么!我王氏历代忠良,只尊朝廷之令,君臣纲常,又岂可颠倒错乱?快些住口,再敢胡说,我必治你罪!”
一下子,就骂得下方众人纷纷垂首,不敢再言。
等到小厅众人都散去后,王三郎过来扶王邕,一边低声问:“父亲,徐太后数次派人来欲联姻,既然父亲无自立之心,又为何不肯答应七郎的婚事?”
王邕挥开他的手,从座椅上站起来,却是一叹道:“失去了临海王,徐太后也不过是个没牙的老虎,她膝下的那个幼帝,又能有什么用呢?”
王三郎顿时哑然了,不可一世的临海王居然被民间一游侠所杀,这真是谁也料想不到的事情。
从临海王一死,一切也就都失控了。
王三郎不由得将拳头在身侧攥紧,脱口又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何不请这个玉修罗,上京一趟……杀了上头那个?”
他将手往天上一指。
王三郎不甘道:“父亲,我们王氏并不弱,五万赤霞军,谁不听指挥?京城近在咫尺,与其处处受掣肘,不如……”
王邕侧头看他,王三郎将话一收,不知怎么,就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