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上景澈膝盖,她没稳住身子,歪歪斜斜地半跪了下去,宫霖继续阴阳怪气:“我的日子岂不是也不好过了。”
无论如何都不肯跪下去,景澈挣扎着欲起身,却被当头一脚狠狠落到颈上。狗趴屎一般狼狈地往前一磕,脸上娇嫩肌肤磨着地上泥尘,几线流赤立刻浮现。
“磕头求我吧景澈,我心情一好,倒是可以考虑让你少受些苦。”
“求你……呵……”唇上都是腐烂的泥沙,说话模模糊糊,手上却摸索着抓住了醍醐,“你休想…就算我跪你,修师兄也不会对你这个毒妇有半点喜欢,你信不信,哪怕你脱光了爬到他床上,他也不会看你一眼……”
思忖着她应被这话分神,景澈孤注一掷地握紧醍醐往后刺去,最后的力道还没触碰宫霖一分,被截在半道上。
“景澈,别妄想垂死挣扎!”宫霖怒不可遏,夺过她手中醍醐,反手刺入她的小腿腹。
闷哼一声,几近咬碎了牙才将痛呼咽回喉中。一条腿被醍醐钉在地上,血潺潺涌出。指尖生生扣入半僵泥地,一把腐土捏碎于手心。
啐出一口血沫:“宫霖,你就不怕我回去告发你……”
“你敢说?私下比武可是要被废去一臂,你是愿意在这里吃点苦头,还是从此像废人一般?呃?”胜券在握地冷笑。
又泄愤地踢了踢她的身子,宫霖见好就收,离开此处。脚步声已远去,息雁坡寂静如初。几阵风卷过,残雪与泥沙又覆一层,脚印被袭人黑暗吞没,仿佛从来没人来过。
景澈以手肘强撑起上半身,左手艰难旋到身后,颤巍巍摸索到钉在腿上的醍醐。再握紧,狠狠拔出。
染了血的醍醐踉跄滚落一侧,鲛珠寒光依旧,像是一只悲悯的眼睛注视着一切,却无动于衷。
景澈试着蜷腿站起身,又摔回到地上。小小的身躯终于一动不动地伏在地上,了无生机。
息雁坡的阴风从北边吹到一昭镇中,裹扎的血腥散得不成形。腊月红灯笼挂在檐下摇摇晃晃,里头微黄的烛火不甘跳跃一寸,蓦的熄灭了。
院子里寒剑冷指,杀气四溢。
脖颈挨着剑刃,七影镇定地笑道:“剑圣好眼力,三两句便识破了我这小把戏。”
原本的谦卑神情一隐,面目开始扭曲变幻,现出另一张人的脸来。
他露出了真面目,百里风间一看觉着有些熟悉,脑中回闪过几日前喧闹赌场,与阿澈说过几句话的算命道士。
“能进入千之岭结界,你本事不小啊。”
“这还要多亏了剑圣的好徒儿。”
眉峰一拢——阿澈年纪尚小,聪明伶俐但也鲜少防备人,若是恰好被有心之人蒙骗,未必能能分辨的出。
就在百里风间微怔神瞬间,阿邺的身形开始变化,原本颇为魁梧强壮的身子缩得瘦了许多,正好避开剑锋。他跟蛇一般灵活地侧身,往后掠出一寸。
百里风间的剑气随后而至,精准而霸道地吞入阿邺腹部。
脸色微微扭曲,阿邺不再硬碰硬,提起一口气飞身掠上屋檐,朝了息雁坡方向逃去。
他步步算计,环环相扣,一路下来几乎无阻,纵然此刻被百里风间识破,自以为仍有后招。如今他只需进入息雁坡启动血祭,阵法能持续十年之久。只要特定方位中有新死之人葬入,阵法便可触发,千之岭结界破裂指日可待。
待到那时,帝国军队可畅通无阻地攻入千之岭,迦凰山亦为囊中之物!
却也没料到百里风间何许人也,识破了他在坟地里动的手脚,早已布好了天罗地网在等着他。
正逃入息雁坡,眼前坟地漆黑辽阔,墓碑层层叠叠林立。仔细辨了方向,阿邺正欲深入坟地,脚踝突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
惊得一跳,阿邺一记手刀劈下去,掠到半空眸色突得顿住,手停下。
看到那一头拂乱的青丝,惊心动魄地披散着,阿邺心中预感猛烈,俯身小心翼翼地翻过她的身子。
“阿澈?”他半是惊讶,一边脑子里已经转了一圈——不管她为何会在这里,对他来说都是一个极佳的筹码。
景澈虚弱地睁开眼,黑影憧憧晃晃悠悠,终于汇聚成一个清晰人脸。她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干涸的嘴唇启合:“阿邺……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