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冷冷地撂下几句警告的话,算是替自己名义上的相公讨回了些许公道。
然后她便去查了账,才知道自家相公这段时间过的是什么日子--送过去的菜都是厨房挑剩下的,月钱发不到手里,受尽所有人的冷眼和鄙夷。
一瞬间她还有点鼻酸,这一切他都不会遭遇,如果不是自己的话...
开除和两兄弟勾结的管事,重新提醒所有下人顾怀是自己相公的身份,接手生意以来第一次不惜撕破脸也要警告二房三房--于是第二天小侍女打开门的时候便发现一脸讪笑的家仆正捧着一大篮子补品,腰弯得那叫一个谄媚。
想着些有的没的,马车在青石板街上走得平稳而缓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想让顾怀熟悉生意的原因,李明珠便说说笑笑地把生意上的一些事情说得很仔细,她本就是温婉性子,嗓音也柔柔弱弱,一时间倒是让顾怀有些犯困--这样的表现自然也让李明珠有些担心起来。
自家相公毕竟是个读书人,对这些怕是提不起兴趣,或者装作感兴趣的样子闹出些笑话来,但随着马车停下,走过几家铺子后,她就发现自家相公至少在当个摆设方面是很称职的。
每次进了铺子,介绍完了身份,铺子里的掌柜和伙计总要上来问好的,顾怀的外表本就清秀俊朗,虽然身上有伤,手脚都包扎起来显得有些狼狈,但一袭青衫往那儿一坐还是有些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味道。
他也不会对生意指手画脚,说是顺道看看就好像真的只是看看而已,每次李明珠忙生意,他总是端着杯茶坐在一旁沉默听着,等到李明珠雷厉风行的一番动作后,聊起学舍里的那些孩子,他才会和学生家长闲聊几句。
聊得不深,也没有平日读书人那种动不动扯一顿之乎者也的习惯,总的下来聊得还是很愉快,当然偶尔也有宋掌柜那样读过书识过字的家长表示焦虑,在偶然看到孩子的作业或者听到某些言论时觉得不妥当,他也会认真温和地回应:
“其实学问没有好坏之分,读书识字的目的中就是要学会自己思考,作为先生,我不能武断地告诉他们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也就只能让他们慢慢去探究,见得多了,才能知道什么更适合自己。”
然后便会聊到前两天闹得沸沸扬扬的被掳走一事,毕竟不便多问,也就关心一下伤势,最后也会以放心把孩子交给顾怀这位先生之类的话作为收尾。
毕竟李明珠这次带着顾怀一起来查看生意,态度就已经很是明确了,在铺子里当值的都死极有眼力的人物,自然不会在这上面出什么纰漏。
等到用了几天时间,把苏州城内的铺子走上一遍,和大部分李家生意的高层以及学生家长打了个照面,大概是因为最近补品吃得实在太多,顾怀脚上的伤势也就好了起来,不用人搀扶也能勉强走动,书院的课程也就恢复了。
不过一同出门的事情,倒是一直持续了下来,每日散学,或是午后得闲,马车都会在书院门口静静等着,顾怀也就只能认命一样地跟着李明珠去某些有必要拜访的场合,只是他对这些生意之类的事情实在提不起兴趣,往往是旁人激烈讨论,他便静静喝茶等待,若是有打招呼找话题的,也就交谈一番,表现出一副有礼数的入赘读书人的模样。
大概也是因为这种作态,一些开始时遇见的刁难冷遇,后面也就渐渐消失了,久而久之,李家的赘婿,就这样进入了人们的视野里。
而书院那边,学生们自然是很想念这位会讲故事的先生,倒是一段时间不见的杨溥,依旧是那副冷厉严肃的模样,而吊着一只手的顾怀踏进书院,想到自家小侍女的某些话语,还是之前那件事留下的一些痕迹,便阳光灿烂地笑了起来:
“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