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内越来越多的人向离自己最近的侍者问起了这道餐点的来历,他们的手上无一例外地都端着一碟盘子,空盘子或吃了一半的盘子,但蜷川实花都能认出,这是装那道甜品的盘子。
她对这道甜品背后的人更感兴趣了,到底是什么人能让那么多的艺术家都能够为之动容呢?
隐约听到他们口中‘好吃’和‘美味’之类的评价,她看了看手中的盘子,猛然想到自己还没有开始品尝这绝妙的艺术品。
虽说将这艺术品吞进肚里有些可惜,但这艺术品归根到底还是食物。
她紧盯着这条‘金鱼’看了一会,仿佛要将这一瞬间的画面刻进自己的脑子里。
随后她拿起勺子,将金鱼的前半部分送进了自己的口中。
带有颗粒感的山药泥让细腻与粗糙这两种完全相冲突的口感在唇齿间绽放,经过腌渍的樱花花瓣在增添了风味的同时也为这道甜品加入了第三种口感。
花瓣的口感她并不陌生,在霓虹的便利店中,就有很多以樱花为食材的零食,诸如樱花果冻之类的。
但樱花本身除了淡淡的涩味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味道,这一点在樱花果冻中她就有过深刻的体会——通常这些工业食品和美味并搭不上什么边。
将花瓣在口中细细咀嚼,她发现了制作者在腌渍樱花花瓣时的巧思。少量的糖浆在去除樱花自带的涩味的同时会让这一份甜品显得未免有些过甜,但其中加入的梅子碎粒正好弥补了这一点的不足。
这是视觉与味觉的双重冲击。
樱花的涩香、梅子的清爽和山药泥的多重口感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让人的口舌同时到达了高潮。
即便是对食物的兴趣没有如此浓厚的她,在将‘金鱼’的前半吞下肚后,也忍不住把目光移向了‘金鱼’的后半。
搭配上白巧克力酱,会是什么样的味道呢?白巧克力通常被认为与‘腻’等价,会破坏掉原有的口感,还是越发衬托出这份甜品的美味呢?
带着诸多的猜测,她将这半条金鱼送进了口中。
浓郁的白巧克力在她的口腔扩散开来,以白巧克力酱为水,那仅剩一半的金鱼似乎还能在她的口中摇曳,带着那巨大的拖尾。
蜷川实花只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坐不稳,短时间内所品尝到的两种口味在她的口中交织、缠绵,诞生出了新的、悠长的回味。
这道甜品,不论是呈现方式还是口味,都是一流的。
她为自己之前的想法——也许制作这一道甜品的是自己的同行——而感到抱歉,如果仅仅是自己的同行的话,是做不出如此美味的甜品的。这一定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富有艺术气息的甜品师。
但当侍者将一位少年带至她的身边时,她的想法又一次被颠覆了。
因为对方真的是太年轻了,眉宇之间还满溢着的灵气、笑起时不曾褶皱的眼角,这应该还不到喝酒的年纪吧?这个年纪的人真的会是这道甜品的制作者?会不会是酒店方面搞错了?她有些不敢相信。
“您好,我是这甜品的制作者,王衍山。”少年向她伸出了手,这句话将她的思绪从不知名的地方拉了回来。
蜷川实花伸手握住了眼前这个少年的右手,偷偷打量着他。
他的脸庞白皙,五官俊秀,鼻梁笔直,微抿的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她的心中有万千思绪,却不知道如何言说,直到少年松开手时,她才想好了自己的遣词造句。
作为霓虹演艺圈里知名的摄影师和导演,她自矜是不会如普通的食客一般只顾着说出‘好吃’这两个字的。
这道甜品中和她重合的创作意象,她很在意。
“关于这道甜品的创作思路,你可以讲一讲吗?”蜷川实花问道。
王衍山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角,在这道甜品创作之时,为了吸引这些艺术家的注意,他确实借鉴了眼前这位女子的创作风格。金鱼、花,这些她常用的意象,当时衍山就觉得这道甜品一定会吸引她的注意的,事实也确实如他所料一般。
“其实作为一名中餐厨师,在摆盘这方面,我是很弱的。”王衍山思考了片刻回答道,“所以在这道甜品的创作之处,我想过借鉴村上隆桑的超扁平理论、借鉴草间弥生桑的波点,但这些毫无例外的我又都放弃了。”
“在最后,我的朋友们为我推荐了一部电影。也就是蜷川实花桑你所执导的——花魁恶女。里面那句关于金鱼的表达,让我印象深刻。”
“金鱼只有在鱼缸里才能够展现它独特的美。”
“但我并不认同这一观点,所以我斗胆将盘子中的金鱼移到了海的位置。作为淡水鱼,它在海水中一定是无法生存的,这是常识性的问题。但在鱼缸中苟且偷生,和在广阔的海洋中做哪怕是一秒钟的英雄,我想我会选择后者。”
“这也许就是大多数华国人的想法,也是我的想法吧。”
王衍山说话间,三三两两的艺术家已然聚集到了他们两人的身边,安静地听着衍山的表述。若是在平常,他们是不屑于听一个普通厨子来表达自己的理念的,但衍山的作品已然彻底征服了他们。
“至于鱼肚子里的樱花…也是借鉴了您的想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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