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铮走后,小公馆外忽然增派许多卫兵,里三层外三层,包得严严实实。
沈涵初掀起帘子,忧心忡忡地看着窗外。
六儿在一旁道:“小姐,督军如今虽不在宁阳了,却时时刻刻挂念着小姐的安危,调派了他的亲兵卫队来保护小姐,这是真疼您呢。”
沈涵初并不言语,只露出一个凄厉的笑容。
丰平气候干燥,鹅毛大雪纷纷落,一夜就能堆得一尺厚。总统府内,有一处水榭,常被冯世年用来作会客厅,从水榭南面的一扇拱窗望出去,正是满园冬景,红墙上卧着白雪,琉璃瓦下坠着冰凌子,旧时皇城的神鸟落在峥嵘的古树上,有微黄的斜阳,好似一幅古木寒鸦图。
屋外天寒地冻,水榭内却被暖气烘得极其温暖,几盆腊梅清香阵阵。冯世年在窗边站了一会儿,笑道:“北铮,你在宁州的差事当得不错。你哥哥和你相比,到底是你能干些。”
顾北铮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道:“大总统谬赞了,其实北铮只懂得行军打仗,党政上的事情,是万万比不上哥哥的。”
水榭里铺着厚厚的大地毯,上面是繁华富丽的五龙捧日织金彩绣,冯世年拄着一只金色的龙头拐杖,慢慢走回屋子中央,他拾起那拐杖头指了指顾北铮,和颜悦色地道:“你就别跟我谦虚了,说吧,这次想要什么奖赏?”
顾北铮略一沉吟,道:“大总统,别的奖赏我也不要了,北铮只求您答应一件小事。”
“哦?”冯世年笑道,“什么小事?”
顾北铮露出满脸的喜色,道:“大总统,不久后就是我婚典的日子了,到时候希望您能给我做证婚人。”
冯世年闻言,往一张紫檀沙发上一坐,将头仰在沙发背上,闭着眼睛,过了许久方道:“北铮啊,我听说你那位未婚妻,和南方党人来往甚密。”
顾北铮一愣,道:“大总统,您调查她?”
“你是我最得意也最倚重的干将,你要娶的人,我自然是要调查清楚。”
顾北铮默然了一会儿,满眼恳切和坚定:“大总统,北铮这次,真的如走火入魔般了,我不管她从前和什么人交往过密,反正,我是娶定她了!大总统你放心,她嫁给我之后,大总统的顾虑,绝不会是顾虑!”
那紫檀沙发的缎面是流云金钱豹织金锦,富贵繁丽的花纹,看久了人便要发晕。冯世年望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看来这个证婚人我是义不容辞了!”
顾北铮一听,十分高兴,噔地向冯世年行了个军礼,道:“谢大总统!”
顾北铮走后,冯夫人从内堂里走了出来。冯世年笑着向她伸过手,冯夫人挽过他的手,靠着他坐了下来。
“这几日下大雪,我这膝盖又开始疼了,你替我揉揉吧。”
冯夫人便抬起他的右肢,搁在自己腿上,替他揉了起来,一面道:“我看这顾家小少爷倒是个性情中人,和你身边那些虚头巴脑的老腐朽就是不一样。”
冯世年笑道:“他这情景,倒是让我想起了与你的一些往事了,真是一番感慨!”
原来这位冯夫人当初嫁给他时,也是有一番波折的。后来他几经落魄,她都不离不弃地跟着他。因而如今虽已经年老色衰,冯世年也娶了几房年轻的姨太太,但这位结发妻子一直都最受信任的。
冯夫人继续道:“其实你也不必担心,这女人都是以夫为纲,那位小姐嫁到顾家后,心里必是处处以顾家少爷为重。从前的事儿,也就翻篇了。况且这不还有斯柔在顾家么,想来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冯世年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才道:“话虽如此,还是谨慎些为妙。”
顾北铮离开了总统府,便往丰平的顾公馆赶去。不料到了家门口,却吃了闭门羹。门外的听差拦住了他的去路,说大少爷吩咐了,二少爷若来了,是绝不见的。
顾北铮知道他大哥心中有气,便在他门口滴水未进地站到了半夜。
顾骅龙终于肯见他了。
两人坐在一间会客厅的花漳绒的沙发上,沙发中央一只白漆茶几上,搁着两杯黄山贡菊茶和几碟点心,正中一只水晶皿里,清波荡漾,长着郁郁葱葱的水仙花,婀娜多姿,淡白黄蕊的花朵香气袅人。
顾骅龙将茶点推倒他面前道:“先吃点东西吧。”
顾北铮并没有动,只是道:“大哥,爹爹走的早,长兄为父,我的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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