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娘,和来!”
安红玉纤腰一折,徐徐拾起花篮,连袂起舞,嫣然纵送,同时用无奈而哀伤的语气唱道:“大胆罪徒,休要再言,汝貌若神明,心如铁石,目比天高,娇花缠绵,妾柔弱胜娇花,蝴蝶纷忙,妾迷离胜蝴蝶,莫要再多言,莫扰可怜人,何不兀自行远耶。”唱着,转身欲走出表演场地。
马周疾步拦在安红玉的面前,深情地唱道:“娇花缠绵,吾已缠绵入骨,蝴蝶纷忙,吾心为你而乱,甚么锦衣还乡,甚么光耀门庭,甚么天罚,甚么发妻,还不及汝娇躯轻颤,随吾远行乎,离此满目伤心地,随吾远行乎,比翼连枝昔日愿……”
马周和安红玉表演得异常卖力,几乎是全身心的投入,仿佛两人已然变作了剧中的角色。
他们所表演的《踏摇娘》,正是隋唐最盛行的一种歌舞戏,据说是隋末时一个可能姓苏,也可能姓古的男子,相貌生得平平无奇,无官职,无财富,平时好酒,却又无量,常常酒醉殴妻,而他的妻子却是一位能歌善舞的美人儿,后来面对丈夫的家庭暴力,实在吃不消了,就逃到“公共场所”把自己的苦难生活通过歌舞展现出来,结果在赚取不少同情心之余,还无意间创造了一种在华夏曲艺史上具有划时代意义,以歌舞演故事的戏曲方式。
《踏摇娘》多以伤春悲秋、离愁别绪、风花雪月为主题,可谓与诙谐幽默的《参军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若非喧宾夺主的李渊提出自己想看一场民间歌舞戏的要求,任谁都不会想到,马周和安红玉这两位差异巨大的人,竟会是一对踏歌发烧友。
而此时,老皇帝李渊正坐北朝南,大大方方地坐在首席位置,眯着一双老眼,直勾勾地盯着安红玉摇摆的腰肢和扭动的翘臀,仿佛视线拔都拔不出来。
至于明园之主李曜,则自觉地地移至右下首,与左下首的当朝宰相裴寂相对而坐。
此外,由于明园的外围完全被元从禁军给保护了起来,是以现场气氛之热烈,甚至完全出乎了原来李渊和李曜两方所有人的意料。
除了高烈、罗仁俊、刘安远等东风堂的成员正在东院进行封闭训练之外,明园内的大部分人,包括门僮在内,都脱离工作岗位跑到了白玉楼的顶层,让微服私访的李渊真正地体验了一把与民同乐的滋味,虽然他大多时间都把注意力放在了红发美人儿的身上……
然而,李曜却毫无空暇去欣赏戏场上的表演。
因为,她不但随时都要承受对面席裴寂目光锐利的打量,还要接受关中四大名医以敬酒为由的会诊,以及坐在她身侧一案的欧阳询有一搭没一搭的言语试探:“明真道长,请恕老夫厚颜一问,不知明园和白玉楼的匾额为何人所撰?”
李曜老实答道:“正是贫道。”
欧阳询微笑道:“字写得还不错,气力纵横,粗细折中,但老夫感觉不像道家的自然笔法呀,而且道长看着正值芳华之龄,为何笔迹却隐约有一种沧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