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消融, 已是初春时节。
正值各地赋税上缴的征期,政务格外繁忙,加之春猎将至, 御书房内的灯火不到子时是灭不了的。
青栀端了杯茶水走进, 望着陛下面无表情批阅奏折的模样, 心内不由轻叹。
陛下已经连续五六日都是这个状态了,也不知姑娘哪里惹到了陛下,两人倒像是冷战一般……不, 准确来说,应当是陛下一个人的冷战,姑娘似乎从未在意。
“陛下,请用茶。”
季桓看也未看一眼,边挥舞着手中檀笔边道:“她睡了么?”
青栀点点头:“禀陛下,姑娘沐完浴,现下已经睡着了。”
季桓笔尖一顿,目光从折子上移开, 抬眸望向她:“她还是那副样子?”
青栀面上一愣, 看了眼季桓脸色,方才如实答道:“正是。”
说起来姑娘这些天的确是有些变化,变得更沉默, 也更……暮气沉沉了,有时候一整日都说不上几句话, 即便开口也就那么重复的几个字, 仿佛牵线的木偶一般,全然没了生机,倒是每每面对园中角落的梨树时,眼中才会浮现些许光彩。
姑娘很喜欢那棵瘦瘦小小的梨树, 每日必会亲自浇水施肥,然后抱膝坐在树底下,背靠树干坐着,一坐便是一两个时辰。
那画面看上去极为静美,美到令岁月流连,可看久了又有种莫名的锥心之感,细细密密直至酝酿出满树凄芜。
“青栀,”一声沉唤令青栀瞬时回过神来,只见陛下已然放下纸笔,指尖一下一下敲击着御案边缘,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终是缓缓开口:“朕……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青栀愕然行了个礼,忙道:“陛下休要折煞奴婢了,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季桓抿了抿唇,而后用最简短的语言将那日在上官府发生的事描述了一次,最终略带疑惑地问道:“朕是不是……过了?”
“……”
青栀听完后呆愣半晌,完全被自家主子的神奇操作震惊到,费了老大气力才收起自己一言难尽的眼神,很是实诚地点点头:
“陛下,您确实过了。”
季桓敛了敛眸子,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洒下一层淡淡的阴影:“朕的本意不是伤她。”
他不过是不希望任何人觊觎她,也不希望她生出别的心思而已,满心只想将她的全部都掩藏起来,但她似乎被伤得很重,那呆呆愣愣无动于衷的模样,就好像一把刀子,割得人一阵钝疼。
青栀简直想翻个白眼,怪不得姑娘最近变得更加寡言少语,被人如此用言语轻视打击,对于一个曾经那么明媚的女孩儿而言,该是多么揪心难受。
更何况平心而论,姑娘虽干瘦了些,好歹底子还在,怎么就貌丑无盐了?好生养着也是能补回来的,陛下自己分明喜欢得紧,损起人来倒是毫不客气。
“陛下,依奴婢看,您这么做,只会将姑娘越推越远,”青栀斟酌了一下,尽量委婉道:“您如果当真在意姑娘,便莫要这般……诋毁姑娘了。”
毕竟粉碎一个人的自尊远比摧残□□来的可怕,陛下或许只是太在乎姑娘,但这样的方式的确让人承受不来。
季桓额心微蹙,指尖又沿着桌面定定敲击了好一会儿,面色已恢复初时的冷淡,起身吩咐道:“明日派人移植一片梨园过来。”
“另外,”他眯了眯眼:“查查那棵梨树的来历。”
他瞧着……并不似宫内之物。
“奴婢遵命。”青栀抬头,望着陛下修长的身影,犹豫片刻,终是提醒道:“陛下,您还记得那晚禁卫营中姑娘所说的话么?”
季桓目光一滞,他当然记得,他永远不会忘记她是如何果断地说出“不爱”二字,也同样忘不了那一刻心脏龟裂的崩溃。
他五指渐渐拢起,长呼出一口气,既而敛眉淡道:
“口是心非而已。”
大抵是见我太过木讷无趣,季桓近日对我冷淡许多,不再时刻与我拥抱共浴,也不再随意亲吻我,这于我而言,当真是再好不过。
前几天青栀突然着人移植了好些梨树过来,我看了一眼,皆是上上品,比角落里小梨树漂亮健壮许多,但我在意的原也不是梨树,而是这段承载着过往的回忆,不仅仅是李恪,还有曾经的种种美好,虽然不多 ,却也是我在这深宫中唯一能寄托的东西。
这日我正靠在树干上小憩,懵懵懂懂间忽然被人抱了起来,不必想也知那人是谁,索性便没有睁眼。
“不喜欢那些梨树么?”
他显然已经识破我装睡的小把戏,我睫羽动了动,入目便是他清隽的面容。
“喜欢。”我很是配合地答道。
他瞅着我瞧了半晌,薄唇一点点抿起来。
他已经有多日不曾主动与我说话,每天沉浸在御书房,给我的吃穿用度倒是一样不少,晚时由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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