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吹完了苏奕苏襄,人们又朝季珏投向了暧昧揶揄之目光,本有人已经开口调侃,什么“第一才女咏梅呼应七殿下”之类的,可话没说完便被身边人狠狠扯了一把,怔愣至于,赫然想起,这玩笑真真是开不得!
苏襄可是未来的太子妃!
那个话说了一半之人在想明白后,顿时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当即再也不开口了。而其余人等陆续反应过来后,也都诡异地沉默下来,望向季珏的视线没了暧昧,取而代之的却是惊疑和试探。
怎么未来太子妃……和七殿下搅和到一起去了?
无意苦争春?
一任群芳妒??
只有香如故?!
噫!不敢想不敢想。
男宾们这才恍惚发现,方才他们交口称赞苏襄时,苏舍人的面色似乎没有那么好?
七殿下的脸色……好像也怪怪的……
这下可要遭,席间顿时弥漫出古怪的死寂。
无尽的沉默中,一道古琴般悠然慵懒之声轻笑着响起,瞬间吸引了众人注意,“……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啧,字写的真好。”
“咳咳咳……”一直做壁上观的杨绪尘一个不注意,险些喷了茶。
人们齐齐望向先前出声之人,却见那张纸不知何时到了红衣似血的俊美青年手中,对方端详着上面的一字一句,再次赞叹,“好字,这一手行书,比之尘世子也不差了。”
几乎福至心灵地,人们瞬间找到了情绪宣泄的出口,对字的溢美之词不要钱地刹那间倾倒而出,转眼间,所有人都称赞起了写字之人。
“真真是好字!比之大家也不逞多让了啊!”
“是啊,落纸烟云,刚柔卓巧,既有逸少之风,又不堕解意之蕴,大家之作啊!”
“此字乃是尘世子之妹、明城县君所写?果真不愧是杨氏女!”
“……”
“……”
一言不合就转移目标,这帮人真是!
杨绪尘一口气堵在胸腔,望向始作俑者的目光充满不可置信。无耻!
可惜后者脸皮素来比城墙都厚,哪会在意这么点小意见,根本连眼神都欠奉。
虽是意在为季珏解围,但季景西也没打算更进一步,看够了便随随便便将宣纸往旁边人怀里一塞,懒道,“没意思,去,给梦瑶送回去。”
出其不意被按了个跑腿之职,裴青险些气笑,但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字,这词,还真只能给梦瑶郡主,在场谁拿都不好。
“得嘞,小的给您跑腿去。”裴小侯爷夸张地作了个揖,立时将气氛活跃了起来。
“嗯,去吧。”季景西大方地摆摆手,还顺势摸块赏银丢出去。
裴青啼笑皆非,心中却是悄然为好友竖起了大拇指。
这一着轻描淡写的解围,真真高明。
一场赏菊宴,最后来了这么一波高|潮,足够众人很长一段时间的谈资了,待散席时,人人都觉不枉此行。
选婿的十人名单里也挑出了三位人选,苏家兄妹也再次奠定了他们第一才子才女之名,宴上流出了《咏梅》这等上上之作,明城县君“字好”的名声也彻底打响……真可谓该出风头的出了,该表现的也都表现了,这场赏菊宴,不能更完满。
当杨缱与靖阳公主告别平阳长公主,乘车前往毓香坊时,宾客们早已散去。一路上,两人均未对今日的宴会发表任何看法,而陪同他们一起来的季景西更是从头至尾都罕见地没说话,直到马车停下,三人进入毓香坊内,才各自叹了一声。
其实他们也不知道为何要叹,但想来无非都是一个字,累。
真的累。
无论是应酬旁人,还是解围突发事件,都累,以至于来到三楼包厢时,季景西与靖阳便纷纷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仗着没外人在,一个两个东倒西歪,毫无形象。
不知的还以为他们刚逃命回来呢。
提前退场的杨绪尘已然在包厢里等了许久,见状,连开口勒令两人坐好都懒得说,自顾揣着手炉出尘地端坐饮茶。而杨缱则依旧坐姿端正,礼仪上丝毫挑不出错来。
有杨家兄妹俩端坐着做对比,靖阳和季景西渐渐地就有些不自在了。面对心上人,季氏姐弟发现自己多少还是要脸的,不等对面两人催促,默默自觉爬起来坐好。
盯着杨家兄妹无声但颇具压力的视线,姐弟俩像刚入学堂般规规矩矩放好手脚,做好了准备迎接训话。
“躺够了?”杨绪尘眼都没抬,径直饮着茶。
“够了够了。”靖阳接话。
“不再多歪一会?”杨缱歪头。
“不了不了。”季景西摆手,“哪能在外头这般放肆啊,是不是皇姐?”
……你放肆的还少啊!
杨绪尘睨他一眼,淡淡道,“无妨,在此处,二位可随意些。”
“嗯。”杨缱接过话,“此乃宣城香料商会吴首领经营多年的店铺,如今已投了鄙府。”
言下之意就是,自己家地盘,很安全。
听到熟悉的名字,靖阳与景西忽视一眼,之后忽然同时松懈下来,顿时坐无坐姿。
“哎哟不早说。那个谁,玲珑是吧,去给爷换个软和点的凭几。”季景西立马歪向一边,“要不搬个贵妃榻也行。”
“尘儿,有吃的没?午膳没吃饱,我都快饿死了,上菜上菜,再来壶好酒。”靖阳公主靠着硬邦邦的木质凭几,撑起一条腿,痞气十足地开口。
“……”杨缱顿时眼神死。
她悄悄看自家大哥,后者面不改色地扫了两人一眼,轻轻、浅浅地笑了一声。
咚,青花茶盏被放下,磕出一声轻响。
季氏姐弟俩动作蓦地僵了僵。
“坐好。”杨绪尘抬眸看向靖阳。
后者刷地一下放下了腿。
放下时,还踢了季景西一脚。
季景西:“……”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