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八】

   “叶清灵，”吴志默念着叶清灵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似乎玩得乐不可支。“叶清灵、叶清灵叶清灵叶清灵……”

    够了！不要再叫了，求求你别再叫了！

    等意识到的时候，叶清灵发现他已经死死抱住吴志，恐惧地颤抖着。

    他明明最喜欢吴志喊他的名字，明明最喜欢看着吴志半隐在牙齿后边的舌头上下弹动地吐出他名字中的最后一个字，明明……吴志现在只是在叫着他的名字而已，但他还是恐惧得像是快死了一样。

    “叶清灵，放开我。”

    不要！一松手再也抓不住了……

    “放开我，让我看看你，好么？”

    ……不要。以后再看好不好，以后让你看个够好不好……

    “我想吻你，叶清灵。”吴志无奈的声音像是在哄小孩，他僵硬地拍着叶清灵的头。“我们有好久没接过吻了。”

    ……

    吴志放弃般地任叶清灵死死抱着他，他看着空中飞舞的白絮，觉得很轻松。好久都没有这么轻松过了，就像是那满天的飞絮一般，被风一吹就散。吴志嘿嘿地笑起来，像是开玩笑般地轻快。

    “叶清灵，我就要完了，所以让我看看你，亲亲你，好不好？”

    “……”

    “好不好啊？就当满足一个垂死之人最后的——”

    “闭——嘴！”

    一字一顿，像是咬碎了牙齿，咀嚼着血肉一字字磨出来的。这是第一次，叶清灵对吴志怒吼，如同一只濒死的困兽。怒吼之后，被吓到的反而是发出怒吼的人。叶清灵惊恐地松开了吴志，不知所措地看着吴志，眼中满满的是脆弱与恐惧。

    “吴志！”叶清灵想要靠近，却又害怕恐惧得不敢再触碰吴志丝毫，就好像他一个不小心的触碰，吴志就会像玻璃一样破碎消散。吴志从来没有见过像现在一样无处不透着脆弱与绝望的叶清灵，那人黑色的眼眸里没有光彩，透着死寂，像是干涸的池塘。那种神经质的无措与恐惧姿态深深刺痛了吴志，他不得不按着心脏，才使心痛得不那么过分。

    “吴志，心脏不舒服？我们马上回去换一个，我们还有时间……”

    “叶……”吴志的声音很微弱，他已经开始感到疲倦了，那比任何一次都要汹涌死寂的疲倦。“清灵……”

    “我还可以去找其他的办法，我刚刚找到资料了，徐福曾经出海求药，我可以从这方面……”

    “叶清灵，我爱你。”

    叶清灵愣愣地看着吴志，一直以来都是叶清灵说着喜欢，吴志的性格是不会把这些挂在嘴边的，只有在被叶清灵逼到极处的时候才会别别扭扭地说声喜欢。他们之间有宣告过喜欢，却从来没说过爱。叶清灵不会说爱，因为他在书上看过爱的诠释：爱是无私的、与对方互通的、为了对方幸福可以放手的。怎么可能？自私的、疯狂的、独占欲强烈而又隐隐自卑的叶清灵怎么可能对吴志放手？！喜欢可以独占，喜欢可以不顾对方的回应，所以是喜欢，仅仅是喜欢，喜欢得快要死的那种喜欢。

    “吴志。”叶清灵的声音带着颤抖，脸上的表情脆弱到极致。“你不要爱我，只要喜欢我好不好……”

    所以不要对叶清灵放手，不要那么无私地去为叶清灵规划好没有吴志的未来，这对叶清灵来说……太残忍了。

    “吴志，求求你，让吴志和叶清灵永远在一起好么……”

    “……”

    为什么会不停地去说永远永远？不停的说永远都要在一起，其实就是在恐惧时间的急促啊……

    “吴志……”

    “吴……”

    叶清灵，你有在说什么吗……？

    吴志用力睁大眼睛，他只能朦朦胧胧地看到一个单薄的白色身影，还有那漫天遍地飞舞的白色碎片。吴志看不到叶清灵那快要崩溃的样子，听不到叶清灵卑微无力的哀求，他的大脑已经连五感都不堪负重了。苟延残端到这种地步，他的故事终于到了结局。吴志抖着唇角，想要说些什么却失败了。但是他已经满足了，吴志已经把最重要的那一句说出来了，对叶清灵最重要的心意。

    叶清灵……如果你能不那么喜欢吴志……该有多好啊……

    至少你不会那么疯狂……至少……分别时没有那么悲伤……这样喜欢吴志的你……太让人心疼了……

    一滴水从眼角滑落，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为了分离。吴志的嘴角最后勾勒出一个笑，那是叶清灵最喜欢的笑。轮椅上的黑发青年眼中的光晕逐渐扩散，只剩下一片死寂的污黑。

    原来这就是终极。

    他还没来得及告诉那人，从那时候起，他的生日愿望只有一个：

    如果早知道结局是这样，他宁可叶清灵永远不要喜欢上吴志，情愿他们彼此永远是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