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花园里种着郁金香与英国玫瑰,在绿丝绒似的草坪上,形成大团大团绚丽的颜色,从一扇扇乳白色的落地长窗望出去,像是一幅水彩画,明亮而愉悦。
容博微微有些失神。
有亲切温柔的声音叫他的字:“博予。”
除了最亲密的几位长辈,很少有人会叫他的字。他回过头来,微笑:“妈。”
容夫人在家穿得十分闲适,颈中只系了一条珠链,珠光圆润,叫容博想起小时候,母亲有一条项链断掉,珠子滚在地毯上,到处都是,他帮忙一颗颗捡起来,装进盒子里。
圆而凉,在掌心里。
容夫人微笑:“你这阵子像是有心事。”
“公司的事情有一点忙。”
容夫人长久地凝视他:“是么?”
他没有做声。
“你父亲明天从香港回来,你如果有时间,安排岑小姐与我们见个面,方便吗?”
容博觉得有些意外,但仍旧没有做声。
“有人偶然两次遇见你带同一个孩子吃饭,还有人上周见到你买了不少玩具。”容夫人闲适地往牛奶中加红茶,“为什么不早一点对我们说?我与你父亲,似乎并不是不开明的家长。”
容博终于说:“事情比较复杂。”
容夫人有疑惑的表情。
“她坚持不让我打扰到她与孩子的生活。”
“你难道没有向她求婚?”
“我很有诚意,但她拒绝。”
容夫人微微意外:“为什么?”
“她只是看中了我——她也不是看中了我,她就是看中我这个人。”容博第一次觉得自己难以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或许是我犯了错误,令她误会我想得到孩子的监护权,其实我只是觉得应该承担责任。当我得知这一切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应该对孩子承担道义与法律上的责任,可是她十分反感与抗拒,我们没有办法协商。”
容夫人缓缓地放下茶杯:“那是容家的孩子,而且是长房长孙。”
容博终于叹了口气:“妈,您当年毕业于剑桥圣三一学院。”
“但我是中国人,我们家是中国家庭。”容夫人十分不以为然,“你父亲十分震怒,我不认为你可以逃避他的责罚。”
容博想到不怒自威的容之余就头皮发麻,容家家教严格,虽然百年来数世子弟接受的都是西式教育,但仍有所谓的家法。阮正东就总是笑话他:“就数你们家规矩最大,哪像我们家老头,想打就打,打完就算。令尊每次动手之前,还让你背家训,打完还得背。”
家法是藤制的软鞭,容博仿佛已经听到鞭子击在空中发出的忽忽虚响,他这次是大错,
父亲没可能手下留情。
没想到他以三十高龄,还得吃这样一顿家法。
“再去和岑小姐沟通一下,我们想见见孩子,她应该能理解吧。”
容博觉得非常头痛,因为很难联络上岑晨珏,她的秘书永远都说她在开会,手机也关机。
他认为她非常有可能再次逃掉,就从他的眼皮底下。
他下定决心,在她公寓楼前一直等到午夜,终于等到她回家。
她从车上下来,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拎着公文包,只得用手肘去关车门。他连忙下车去,她见到他自然有点不高兴,可他十分自然地接过熟睡的小海,抱在怀里沉沉的。
孩子睡出了一点点汗,额发濡湿,看着格外乖巧。
电梯里只有他们抱着孩子,她脸上有着重重的倦意,忍住呵欠。
她住的地方很精致,孩子的房间布置得更是妥帖。他弯腰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放入小床,再盖好被子,孩子舒展四肢沉沉睡着。其实这孩子长得有六七分神似他,轮廓分明,有着容家特有的挺直鼻梁,睫毛秀长浓密如女孩子。
她在客厅打开笔记本电脑办公,真是好明显的逐客令。
“我们谈谈好不好?”他也觉得困倦,也许是夜深人静,也许是这事情困扰他实在太久,“我父母得知了这件事,他们想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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