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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何曾怕过?”武兴之依旧笑着,萧雨歇的问话虽是责怪,但所攻击之处在他看来完全不堪一击,因此倒也破坏不了他今日的好心情,那就解释解释:“西川百姓反不了。”
“武郡守为何如此笃定?”萧雨歇问,三人都有此疑惑。
“我治州的招数虽然少,但是大道至简,苛政,离心两策足以。苛政之下,人心旦夕只顾考虑如何而活,反而无暇生出,也不能生出多的心思,此其一。西川实行弃老遗幼的法令,致使西川亲情淡薄,虽至亲不得互信,何以联合,此其二。西川实施连坐之法,是为离心百姓,一人荣则己荣,一人罪则加之众,因此人人互相检举,此其三。退一万步讲,即使这三者都能突破……”武兴之再次指向栏杆之外,阁楼之下,“无粮草的乌合之众怎战我粮食充足的精锐之师?”
“郡守认为西川民不能合,合亦不能战?” 秦梵音用最简练的语言理解了一下。
“正是如此。”武兴之微笑颔首,他向来是不近女色的,也不是故意不近,只是不能俯就,但觉人间没有匹配之人,眼前这个姑娘勇谋色貌皆不错,更重要的她是仙人,是可以常伴之人。他由衷赞道:“小小年纪即晋仙君,果然是有些特别的聪慧在身。”仙君?萧雨歇刚才听的一遍,再听又是一愣。武兴之看向门外景色,继续感慨:“西川稳固兴盛,当为中州典范啊。”
没人能够叫醒这个沉浸在自己统治逻辑中的醉汉,秦梵音腾起神心唤善,问询:“武郡守,你试想一下,如果是你,被父母遗弃荒野,被子女放任死亡,被乡人敌对,被饥寒所逼,你可还觉得这样的西川,没有过错?”
武兴之依然看着窗外的翠屏城以及翠屏城外可以去想象的偌大西川,他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身上灼烧,往日种种来袭。他想起了母亲慈爱的脸、温柔的手和给他做的串串槐花,香气犹在,他脸上出现了一丝很久没有过的温柔。但是他的回忆又瞬间转到三州之乱,时任彭县县令的父亲武都峰仓皇逃乱中丢下六岁的自己任其生灭,他何曾不曾饿过,冻过,在恍惚间浮游过人世,而今日的自己,正在给西川千千万万的孩童带来这样的命运。突然,他眼前的画面,变到西州军败,父亲复归,救他之人将他交了回去,他却发现母亲已不明而死,父亲逃难路上又续了弦,父亲因军功被调京城,却独独遗下自己,此去经年,再无问候,虽听说父亲进京没有多久因着皇室的远房血脉和新功封侯了,但他却从此只认自己无父丧母,独立于人世之间。他的表情再度呈现出夹杂了一丝厌倦的冷漠,世间如此待我可以,我待世间如此便不行么!他没有转身,语气冰冷坚决:“何错之有?”
神心唤善再次无效,秦梵音感觉到了一丝的挫败。
扶风行嘟囔了一句:“妖人。”
武兴之说道,这次有了怒气:“你们三人不过弱民,或是幼龄。是什么让你们可以不惧怕我,是什么让你们觉得自己有资格指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