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小院子里坐着两个人,一个身穿藏青绣金龙长衫的中年人,和一个身穿一件很普通的月白棉衣的老人。
中年人非常恭敬的在煮茶,倒茶,奉茶。
老人看上去非常老了,他的脸色在夜明珠的光线下没有一丝血色,他的脸很瘦,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
老人一双带着死灰色的眼睛很专注的看着那中年人,不是看他煮茶,倒茶,奉茶,而是看着他的脸。
中年人自然就是承天皇帝,而老人便是他的父皇,也就是先皇——圣武大帝。
“我知道你心中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我一直不喜欢你?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想问问,你是否会怨恨于我,没有给你父爱,甚至就连这皇位都不想给你,就连光,也给了你弟弟。”老人接过了承天皇帝奉上的茶,缓缓问道。
承天皇帝连忙回道:“父皇言重,不敢瞒父皇,儿臣心里确实有此疑问,但从未曾怨恨。因为葫芦确实比我更有天赋,更适合当皇帝。”
老人喝了一杯茶,淡淡的一笑道:“对于皇位而言,其实你比葫芦更合适。葫芦生性不羁,从小便不愿被束缚。而你更稳重,南唐需要一个稳重的皇帝,而我当年却不想给你。你是我的儿子,但是你太工于心计,从小便是如此。”
“小时候你从不和葫芦争任何东西,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你懂事,说你是一个好哥哥,将来一定是个好储君,好皇帝。但你不知道我有星盘,我在很早之前就用过一次,然后……看透了你,所以一直不待见你。可你依然成了皇帝,无论我想怎样去改变,都没有实现。葫芦以死相逼拒绝皇位,而我只有你们两个儿子。这就是命,也就是天意。我明明知道,却无法去改变。”
承天皇帝微微低下头来,两眼看着桌上的茶炉,看起来很是平静。
“这么多年来我就在太庙看着你,甚至因为你和南唐催动了数次星盘。我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想要将一切看得清楚一些,但生命流逝了,却还是看不清楚。我想不出这世上还有谁能够蒙蔽星盘都不可见的天机,除非这老天自己需要蒙蔽,这老天不想这世界的任何人看透这天机。然后我才突然发现,我此前根本就未曾看透你,或者说看错了你。所以我想问问你,你是谁?”
承天皇帝没有说话,他拧起茶壶恭敬的为老人斟满一杯茶,然后双手奉上,才抬起头来看着老人那张惨白的满是皱纹的老脸。
“父皇,您想太多了。我就是您的大儿子唐晔,当今南唐的承天皇帝。星盘虽然是神器,但神器并非万能。就连院长大人以前也看错过一些事,一些人,何况是神器。”
老人皱起了眉头,他的一双有些委顿的剑眉便像出鞘的两把剑,只是剑身不再明亮,剑芒已经黯淡。
“二月二龙抬头,院长大人出空岛而去大雪山,上京血流成河,生灵涂炭。无数冤魂绕上京七七四十九天而不愿消散,秀水河整整过了九九八十一天才渐渐归于清澈。去年秋,你与葫芦入太庙,你想问我妖皇和西方天那颗星的关系,但我什么都没有告诉你。我现在告诉你,就算是西方天那颗最亮的星星后面藏着的那颗星,也不是妖皇。我也要告诉你,刚才我给你说的那番惨事不是我的想象,而是我在星盘里看见的。所以我还是要再问你一次,你是谁?”
承天皇帝这才动容,老人第一次问他他是谁的时候他很平静,因为他知道自己是谁,因为他知道天意不可测,也因为他知道这世界远古时代的一些秘密。
他有一个酷爱挖坟的儿子,那小子给他看过一些东西,只是那些东西太过震撼,他宁可把那些东西烂在肚子里。
承天皇帝动容的原因不是上京城血流成河,也不是老人第二次问他是谁,而是因为老人说的西方天那颗极亮的星星后面那颗藏着的星不是妖皇的命星。
钦天监耗尽观星台存储的所有灵气,才通过天河图隐隐看见了那颗藏着的星星。所以唐霸道的异动,以及上京会出现什么样的局面,钦天监都无法再做预测。
他一直认为那颗藏着的星就是妖皇的命星,那颗星想要吞噬那颗明亮的星星,那颗明亮的星星是西门映雪的命星,他一直为芊芊的未来担忧。
现在他更加担忧!
“父皇,我就是您的大儿子唐晔,这一点您请千万不要乱作猜测。我曾经对西门映雪说过,眼睛所见,未必真实,一切终将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但眼前这上京血流成河当如何解?还请父皇教我。”
老人皱着的眉头慢慢展开,两把剑就入鞘。
他又看了承天皇帝一眼,说了两个字:“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