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谢沛晴大口吸着气，紧张不安地来回走着。

    她摇着头。“不，我绝对不再回去了！”

    “就这样认输了？”

    “不，我只是不想再做这种无谓的争吵，你知道的真的很无聊，只会对我做人身攻击。”

    谢沛晴眼里闪着泪光，窦维知道她是在硬撑，只要再多一点刺激，眼泪恐怕就会不听使唤地落下来。

    他们站在餐厅外的马路旁，虽然霓虹灯闪烁、整条街仍热闹无比，但夜晚凉风习习，头发、衣服全湿了的谢沛晴根本不敌冷风侵袭，全身发着抖、嘴唇泛白。

    窦维察觉到她的颤抖，马上脱下出自己的外套让她披上。

    无助的谢沛晴觉得很感动；在这个自己最脆弱的时刻，任何一种安慰都会让她心暖，她感激地看着他。

    “谢谢。”

    “不必客气，任何人看见你这样子，都会和我做相同的事。”

    “是吗？不知怎么的，我就是觉得你和其他人不一样，譬如说，为什么会出现呢？你不是说不来了？”

    他态度自若地说：“我只是刚好碰巧经过，心想这不是你同学会的地点吗？好吧，进来瞧瞧也无妨，正好可以看看你暗恋的对象长得怎么样。”

    “结果却让你看到我狼狈的样子。”她苦笑说。

    “人一生难得能有英雄救美的经验，感觉还不错呢！”

    谢沛晴自嘲说：“很可惜喔，我不是美人。”

    “人美不美全靠自己的自信，当你觉得自己是世界宇宙无敌大美女的时候，就算面前站着的是世界小姐，你也不会比她逊色。当然了，如果你觉得自己是丑女，恐怕就连欧巴桑也赢不了。”

    “真的吗？”

    窦维注视着她，头发已经拨到耳后，未施任何脂粉的一张脸，清清楚楚地展现在他面前；她不是一看就让人惊艳的那种，眉毛有点细，又松散，唇型也不够美丽，下唇有些厚，但却有种说不出感觉，看起来很顺眼，让人觉得没有压力。

    看惯了各式各样的美女脸蛋，几乎对“美丽”感到麻木的窦维，现在居然发觉“有点瑕疵”的自然美，远比人工雕塑出来的美丽耐看多了。

    他微笑地盯着她看。“要不要打个赌？”

    “赌什么？”

    “把你交给我，我就可以给你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

    寞维拦了辆计程车，交代司机开到不远处的精品大街。

    他拉着谢沛晴冲进一家又一家的精晶店，在短短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窦维凭着直觉，选了一件无袖削肩的鲜红色针织上衣和黑色皮裙，并搭配一件纯白色长外套，还替她选了一副小巧玲珑的星星耳环，以及一双长靴。

    没有时间上美容院剪发，窦维买了个夹子，替她将凌乱的长发整齐地夹好。

    “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

    谢沛晴望着镜中的自己，难以置信地摇着头。“这是我吗？”

    窦维拍拍她的头。“不然你说是谁？”

    从来没穿过高跟鞋的她，这回穿了双马靴感觉挺别扭的，双腿好像不是自己的，她小心翼翼地走了一两步，身体歪歪斜斜的。

    “好难走！”

    话才刚说完，马上就拐了脚，屁股跌了地。

    谢沛晴觉得尴尬又好笑。“我看我天生就不是当女人的料，我实在没有这种讨好男人的本领。”

    窦维忍住笑意，将她扶起来，故意亏她：“罗马不是一日造成的，像穿高跟鞋这种高难度的技巧，至少也需要十分钟吧。”

    “嘿，你在嘲笑我喔。”

    他摇头，但脸上始终保持着笑容。“把你的手给我，把我当成你的拐杖，趁时间还早，我陪你一起回去参加同学会。”

    一听到“同学会”三个字，她的笑脸僵住了。“我还是不想回去面对他们，没有必要。”

    “为什么？你害怕吗？”

    “我不想让别人同情我，我讨厌那种眼光。”

    “那就反击回去，不让人同情你。”

    “不要！我就是不想再踏进去一步。”

    窦维说：“难道你不想把暗恋的对象夺回来？原来你对他的喜欢程度也不过如此，我真是看走眼了，原本以为你会坚持下去。”

    她激动地解释说：“你又不知道我的感受！如坐针毡啊！听着每个人的丰功伟业，自己却一事无成；看着别人怜悯的眼神，就算我不服气、不甘心，那又怎样？自己不争气是事实。康裕峻和爱莲娜真的很相配，我实在没有理由从中破坏。”

    “好吧，就算不是为了那个姓康的，也该为你自己。一事无成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你有一技之长，只不过时运不佳，再说你那些同学所说的伟大事业难道就没有捏造的？你真的相信那一套？你只不过是不愿说谎罢了。”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如果你连同学会都无法面对，你又如何面对自己，甚至面对将来？你将永远活在自卑自怜的阴影下。”

    她知道窦维说的对。

    她不该感到自卑，运气不好不是她的错，她对自己的摄影技术有自信，只是那些人不了解她的作品没给她表现的机会罢了。如果因为这个原因，而放弃了同学间的友谊，那她才是真正的大傻瓜。

    窦维的坦诚直言说服了她。

    “现在几点了？”谢沛晴抬头问。

    “同学会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

    “很好，应该还没散会。”她拉拉身上的衣服，拔拨头发，深吸了口气，挺起胸膛，手挽着窦维。“我准备好了，唐吉诃德先生，现在就让我们向风车宣战吧！”

    ----

    当谢沛晴有如换了个人似的再次出现在同学会现场，已不再是被忽略的对象，而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马莉莲冲过来，紧紧地搂住她，并在耳旁低声说.“你漂亮极了，这下那个爱莲娜可要担心了，等会儿可给她点颜色瞧瞧！”

    不仅是马莉莲称赞她，当她走回原来的座位，许多同学不约而同鼓掌喝彩。谢沛晴难为情地挥了挥手。

    窦维给了她一个“你看，我就说吧。”的眼神，然后绅土地替她拉开椅子，为她倒了杯饮料。他的举动马上引起在场女士们的称羡，谢沛晴注意到大家眼里都好像冒出了“哇”的字眼，于是更加安心地坐了来。

    大家开始热络地聊天，仿佛半个多小时前的那场童外不曾发生过。

    “沛晴老是这样不爱提自己的事，要不是这一次同学会，我们可都不知道她原来是惦惦吃三碗公的人，有这样棒的男朋友，却一句都不提。”

    “你们是如何开始交往的？”

    “对嘛！多讲一点，满足我们大家的好奇心。”

    同学你一言我一句的，所有谈话的重心全移到谢沛晴和窦维身上，搞得她满脸通红，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反倒是窦维老神在在、神态自若。“没有什么，就和大家一样啊！”谢沛晴不自觉地偷瞄着康裕峻，却发现他正以有趣的眼神注视着她，两人的视线突然交会，让她的心更慌，一不小心又打翻了饮料，将蓝色印花桌面染湿了一大片。

    “瞧我，笨手笨脚的。”她吐舌说。

    “这样我才有机会保护你、照顾你啊。”窦维充满柔情地说。

    他的话让谢沛晴的心惊动子一下！真是好甜蜜的一句话啊！从来没有男人对她这样说过；不过当她又想到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戏时，勉强挤出来的笑容又变得僵硬。

    当然在座的同学中除了马莉莲外没有人知道实情，还以为谢沛晴只是害羞，于是大家反而更加起哄说：

    “好温柔的男人，真让人羡慕喔！”

    “真是个好男人，沛晴的命真好！”“不要那么小气，说一点你们的罗曼史嘛！”

    其中有个人说了这一句：

    “不然窦先生，跟我们说说当选single杂志黄金单身汉的感想嘛。”

    “啊？”谢沛晴与窦维两人异口同声。

    老天！这个新闻报导真是无孔不入！窦维在心里咒骂了一句。

    谢沛晴则是纳闷地看着他。“那是什么东西？”

    大家惊讶地说：“沛晴，你难道不知道吗？在你身旁的男人，可是人人都想牢牢抓住的黄金单身汉呢！”

    谢沛晴一脸疑惑！她哪会知道这种消息，连饭都快要没得吃了，哪还有闲余时间看single杂志。

    “可是在我眼里他就只是个平凡人，就和大家一样啊。”她说：“别再把话题放在我们身上，多谈谈你们自己吧。”

    窦维也说：“对呀，我就只是一个很平凡的人，这家杂志社实在是太大惊小敝了。”

    原本一直没吭声的爱莲娜，突然露出很有兴趣的表情。“不过，要长得像你这样帅的医生，恐怕就不多见了。”

    谢沛晴惊讶地偷偷叫了一声：“你是医生？”

    窦维凑过来低声笑着说：“想不到吧？”

    实在太令人惊讶了，她盯着窦维左看右看，就是不觉得他像个医生。

    在她的印象中，医生总是长得圆圆胖胖、皮肤白白细细，带着一副银框眼镜，脸上满是青春痘的疤痕。可窦维长得实在太好看了，说他是业务员或模特儿，还比较像一点。

    爱莲娜显然对窦维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她的眼光始终没有离开过窦维。“你是我见过最英俊的医生了！”

    “爱莲娜小姐实在太恭维我了，老实说，比我帅的医生多如过江之鲫，只是你身体健康，很少上医院，没见过罢了。”他说。

    “是吗！如果早知道有这么帅的医生，我一定天天到你们医院报到。窦医生，不如留张名片给我吧，让我有机会去拜访你。”

    “很抱歉，我刚好没带出来。”窦维四两拨千斤的带过。

    爱莲娜几乎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明显地直接对着窦维放电，就连迟钝的谢沛晴也察觉到了。哎呀！真糟糕！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偷偷打量康裕峻，发现他的脸色铁青得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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