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欢喜调子和送给新人成礼的欢呼声响起,宋阳的目光更为之一黯,大宗师也就明白他为何沮丧了:“无端把沙民卷入一场大战,现在又不落忍了?”
“的确,心里不是个滋味。”宋阳点头承认。
没想到罗冠全没有开解或劝慰的意思,反而开开心心地笑了起来:“你居然会为这种事别扭?我还道有人白白帮你打仗,你只会高兴得做梦都笑出声音!”正挪揄着,外面脚步声响起,帐帘一挑瓷娃娃走了进来,插口笑问:“在说什么事情,聊得这么开心?”
罗冠站起身应道:“你家常春侯,在心疼外面的沙民大军!”笑归笑,但大宗师识趣得很,应答后又甩下一句:“我出去转转。”背起双手迈着四方步走了,把偌大地方都留给小两口。
大宗师走了,瓷娃娃又笑了起来,抱膝坐在对面眸子晶亮望着宋阳:“真的?你在心疼沙民?”
被一大一小揪住话茬,宋阳烦的不行,不过对瓷娃娃,他比着对大宗师的时候可横多了,瞪起眼睛:“再笑,睡了你啊。”
谢孜濯更乐不可支,才不把宋阳的无赖话当回事,笑了好一阵子才重新开口:“你这个人,在想事情的时候有个小毛病,不管什么事情,你总是从自己这边想……其实也不能算是毛病,但总这样偶尔难免有想不开的时候。”
“最简单的,就说这次你请沙民出兵,”瓷娃娃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她望着宋阳时的目光始终明亮,一贯如此:“从你这边来想是为了帮回鹘,自然就给白音王添了个大麻烦,可在白银王看来呢?他谢你还来不及,你给他找来的这场大战,其实是给他帮了个大忙,是助他统一沙民大族的捷径。一模一样的道理,你觉得这场大战会让沙民死伤无数,是以心中不忍;不过于沙民而言,这又何尝不是个机会?从未有过的好机会。”
“机会?怎么说?”宋阳挪动屁股,紧紧挨着瓷娃娃坐了下来,随手拉住她的一只手,指尖冰凉,瓷娃娃的小手好像就从未暖和起来过。
“单独作战,沙民绝不是狼卒的对手,多少年里数不清的大战,每次都是沙民惨败,死在狼卒刀下的族人不计其数,到现在沙民几乎连报仇的希望都不存,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了,有回鹘大军参与其中,沙民胜算也随之大增,你以为,这样一个报仇的大好时机摆在眼前,以他们的性情,如果就这么放过了他们会快活么?而且…说这一战是个‘好机会’并不完全指报仇,还有另一重关键。”
瓷娃娃稍作停顿,轻轻地喘息了几下。因为她懂得兵法,且见地不俗、脑筋清楚,白音王虽然没敢直接让她领兵做令,但一有难事都会来征询她和班大人的意见。瓷娃娃也不负所托,着实说出了些有用的东西,由此白音王对她也就更加倚重了,最近几天她都每日每夜的思索着、忙碌着,到现在已经疲劳得很了。
调整呼吸后,瓷娃娃再度开口,语气咬得很重:“若能大胜,则沙族脱困,这很可能成他们的翻身一战。”
宋阳吓了一跳,诧异笑道:“听你的意思,这一仗要是打赢了犬戎就完了?这…夸张了点吧?”
瓷娃娃也笑了:“哪有这样的好事!但要是大胜,大家或许就要重新画一画边境线了!”
她两次提到‘大胜’,不由得宋阳不重视,问:“大胜是什么意思?”
回鹘和犬戎历史差不多,都是在百多年前完成了自己家中的统一,而后两国打打和和就从未消停过,其间也有过几次大战,每次大战的过程都如出一辙:
甲方强势而来,乙方奋起应战,纠缠一阵之后,劣势一方便不再死守苦战,开始缓缓向后方撤退,虽然暂时让出了阵地,但有生力量得以保存,国内的援兵也开始调动,集结重兵以图后复;优势一方向前推进,暂时得到胜果可是却难以保持太久,一是要考虑对方反攻回来能否抵挡得住、死拼值不值得,而更可虑的是中土世上不止大漠和草原两座国家,在他们身后还有东土汉家和高原密宗,回鹘也好犬戎也好,真要陷入消耗战,谁都拖不起。得胜方基本不会再贪心冒进,教训过敌人也就算了,收回大军派出使节去谈判。
所以两国之间的恶战,能分出胜负,却谈不上成败,打上一阵就不了了之,每次大战后的伤亡不可谓不惨重,不过大家戍边大军主力仍在,从未有过被彻底消灭的时候。
宋阳不学无术,连上一位草原单于的谥号都不知道,更毋论回鹘与犬戎两国间百多年的战史。
不过宋阳的脑筋还算清楚,听瓷娃娃解说过概况后他就大概明白了:“你说的大胜,彻底击溃犬戎现在投入战场的重兵?”
“以前回鹘和犬戎总是纠缠不清,关键之一就是前线主力得以保存,今天撤了、明天重整、后天再回来,用软刀子去磨,劣势一方把优势一方的强袭猛进拖成旷日持久的攻坚战,这一仗就算打和了,大家都把这一招用得烂熟。”说起打仗事情,不知不觉里谢孜濯郑重了许多,认真点头:“但这一次,沙民从背后杀出来,两线夹击不仅要打败对方,还要让前线上的狼卒退无可退、尽量多杀敌人,真正击溃他们。真正抹掉犬戎在布置在前线的大军。”
“真要能打成我说的样子,就算犬戎强盛,也会让它疼上好一阵子,西面的一支军队没了,草原南面还有大燕虎视眈眈,不容得单于不低头了。”瓷娃娃重复最先的说法:“若能大胜,这大片的疆域就不再是狼卒的控制范围了,沙民秣兵厉马……固然是为了向你报恩,但又何尝不是为了自己?你要晓得,这是沙民的翻身之战。”
“他们对你知恩图报,我就想竭尽所能,助他们去夺下个出头之日。”说着,瓷娃娃稍稍倾斜,把自己靠在了宋阳身上,螓首搭于宋阳肩膀,双目闭合喃喃嘟囔了一个字:“困。”(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