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狂涌至明月的体内,在眨眼的高速下,掠过他的全身。
“好冷!”明月刚叫了半声,整个嘴唇就冻得一片苍白,一张小脸上的血色,以惊人的高速消逝而去。
罗衍见他全身上下,直打哆嗦,但依然咬牙强忍,微微一叹道:“既然公主慈悲,替你打通经脉,那我也索性成全与你,为你洗经伐髓,替你打点根基吧!”
双指并捏,徐徐点出,飞出一股微红的雾气,射朝明月的额头眉心处。陈文秀,许寒夫妇此时又惊又喜,惊的是这位弱不禁风的公主殿下居然也是顶尖级别的高手,与外间传言有误,喜的是爱子心头大患将除。
要知道夫妇两人自从知道爱子身患九阴绝脉后,不是没有打过找顶尖级别的高手替他打通闭塞经脉的想法,但要找到这一个等级的高手就简直比登天还难,还更不用说要找两位了,所以这个想法也是在两人口中一说就过,就不再提,因为难度实在太大,但现在看来,分明是爱子五行有救,也不敢开口打扰,只是拿眼望着两人。
此时明月只觉一股凉气布满全身,好似一瓢冷水当头泼下一般,奇冷难耐,但转眼间有一丝暖阳阳的气流运行全身,舒服至极,忍不住叫出声来。
“好了好了。”罗衍开口笑道,收转手指,宇文馨也缩回手腕,顺手点了明月的黑甜穴,将明月瘦小的身躯轻轻抱起,递在陈文秀手中,笑道:“令郎睡上一觉,就可痊愈。”
陈文秀将爱子接在手中,正要跪拜下去,宇文馨笑道:“济世救人,乃我修道人的本分,姐姐又何需谢我。”
陈文秀此时回想两人言语,这才听出有异,听两人口气,分明已经是神仙一流的人物,越发惊疑不定,不过也不好询问,只是将爱子紧紧抱在怀里,无意间见船行如箭,两岸景物,犹如飞一般地朝身后倒去,就是河中同来小舟,也无此快法,早被远远抛在后边,而那掌船梢公,却宛如未查,再定眼一看,又觉小船只是缓缓前进,与平常并无两样。
她本女子心细,再按照刚才漫不经意的样子,用目光斜斜一瞟,又见小船如飞般地电射于前,船尾拖起一道雪白的水浪,直有里许长短。接连望了两三次,越发确定两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神仙中人,心中越发狂喜。刚一抬起头来,见罗衍好似有意无意地朝她微微一笑,知道她这番举动,被他看破,面色一下绯红,不敢多想多看,慌忙垂下头来,诚心静气,默坐一旁。
不消片刻,船已到岸,船家大是惊奇,朝几人看了又看,陈文秀却看在心里,转头朝身边夫君望去,只见许寒一副高兴万分神色,正与身边罗衍言谈甚欢,才知道这个书呆子丝毫没有觉察到两人的异状。
想不到这个书呆子平日精明,吟诗做画,题材也多是神仙中人,但眼前见到了真仙人,却是见面不识,真亏他这么大的学问,原来只是做假的。
五人走下船来,缓步朝安阳城中走去,宇文馨见身边罗衍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心中倒是越发想不明白,不知道他昨天与董仙师究竟说的是什么事情?不过听他们问答,也知道他是来此当幌子,掩人耳目,分明有厉害人物用法术暗中查看他的下落动静,所以他故意如此做作,只是不知道他要对付的究竟是什么人物?
宇文馨回想起这几年的经历,好似做了一个梦一般,先是家破国亡,罗大哥带他千里逃亡,而转眼间就先后拜入仙人门下,了却人间一切纠缠,不料途中生变,大哥被恩师驱逐出宫,自己还为他担心牵挂了好几年,但再次遇到时,大哥虽然容貌依旧,但人却变了很多,仿佛天下一切都在掌握中,一切举动都有目的,而且法力更高得离谱,分明是昨日在两天交界上布阵抵御天劫的诸位金仙中人物,听恩师说,要修到这个地步,就是凭她的资质禀赋,还要有高明传授,也需要历时千年以上,更需要内外功行并进,闯过种种难关,才能达到如此地步。
其中艰难险阻众多,非外人所能体会的,只是不知道大哥是怎么修到这个地步的,而且照大哥如此形式,分明是转劫归来,也不知道,大哥的前生,究竟是何等人物?自己与他又什么什么渊源,董仙师赠送自己至宝,分明是看在他的面子上,而且就连他的那三位师侄,好似也知道自己的存在,分明是大哥说的,只是不知道,自己现在,又在大哥心头是什么地位?不过,大哥既赠灵丹,又送法宝,分明,分明。
一想这里,宇文馨平日已经清净如波的心境不由得泛起了阵阵涟漪。
五人当街而行,此地虽然远离中原,但往来行人众多,也热闹非凡,见几人各具气度风华,男的或温文儒雅,或飘逸出尘,女的或容光照人,或气度高华,所到之处,人尽侧目而视。有的还在交头接耳,互相议论,品头评足,语音又急又快,倒不知道究竟说的是什么。
陈文秀开始还恐那位已经是神仙中人的公主殿下心生厌恶,暗中望去,只见宇文馨面色如常,眉头好似轻锁,倒不以外界众人围观为意,这才放下心来。
约走片刻,前面现出一间三层楼阁,当中上书“四海楼”三字,一切陈设布置,也颇高雅干净,与中原大酒楼一般无二,就走了上去。
店中人潮熙熙攘攘,跑堂的招呼客人,端酒送盏,来往如梭,忽然瞥见两位天仙化人的女子踏入店门,满座宾客纷纷住杯停箸,凝望门外。
原来人声沓杂的餐馆,突然如空房静室,雅雀无声,这时即使发针落地:都清晰可闻。那跑堂双眼发直,忘记上来招呼,瞬息之间,一切的行动似乎都在停歇状态下。
店中宾客虽是三教九流,人品不一,但崇爱美色乃是人类天性,因此人同此心,心同此意,均觉得全身二万六千个毛孔,如被熨斗熨过一般,无一不舒适服贴。
宇文馨生长在帝王之家,贵为公主,每次出现在百姓的面前,总感受到这种目光,倒毫无尴尬忸怩之态,径直与罗衍等人走上楼去。
陈文秀却留在楼下,找帐房在后院包下两座最上等的院落,先将爱子抱入厢房中,睡了下来,才回身朝酒楼上走去。
刚到楼梯口上,只听到夫君的声音传了下来,道:“做样‘爆獐金银蹄子’,‘鸳鸯舌煎羹’,‘糜肚假江瑶’,再来个‘雕花七彩八鲜汤。’”
随听跑堂的声音结结巴巴道:“‘糜肚假江瑶’敝店还勉强可做成,可‘爆獐金银蹄子’敝店现无鲜色,那‘鸳鸯舌煎羹’需一、二十对鸳鸯,一时很难找到,可否改为‘鸡舌煎羹’?‘雕花七彩八鲜汤’小的倒没听说过。”
陈文秀刚一走上楼去,只见旁边一位客人忍不住问道:“什么是‘爆獐金银蹄子’?”
那跑堂的道:“客人有所不知,那是乳獐刚生下砍下蹄子,烹调的名菜,大獐已不容易捕得,何况刚生的獐子?”
那客人一愕,跑堂又道:“‘糜肚假江瑶’敝店倒是有的,只是从来少有客人点过,那要尚未满岁的糜鹿才中用。”言下甚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