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防备的样子,他也没有再往前走,而是坐在了桌旁的墩子上。
“幼娘,你再看看我,真的不认识我了?”
幼娘露出了迷茫之色,看着那中年人,一言不发。
说实话,她对这中年人有点熟悉的感觉,似乎在那里见过。但她想不起来,只能确定,自从跟随师父之后,她没有见过这人。如果真的认识,难道是在以前吗?
“我不认识你。”
想了很久,幼娘实在是想不起对方的身份,只能摇了摇头。
“我是陈子昂!”
“嗯?”
“你忘了,前年中秋,昌平虎谷山小弥勒寺?
我是杨县尉的朋友,当时还在你家住过一段时间。后来你和青之还在小弥勒寺招待过我。”
杨县尉?昌平?虎谷山?小弥勒寺?前年中秋……
幼娘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个模糊的身影。
只是,她依旧想不起来对方的身份,不过看他如此笃定,而且又有熟悉感,难道真的认识?
“青之是谁?”
“杨守文,杨青之啊……你的兕子哥哥,你忘了?”
陈子昂露出了骇然之色,惊讶看着幼娘。
想当初,在昌平县时,他可是见过眼前这小姑娘是何等依赖杨守文。后来昌平战事起,他带着杨承烈的书信返回幽州都督府,把昌平的情况向张仁亶汇报之后,便离开了幽州。
后来,他再听到杨守文名字时,已经是去年春天。
杨守文总仙会醉酒诗百篇,名动两京。
陈子昂同样是文坛名士,之前他因为郁郁不得志,加上老父过世,他要回乡守孝,所以才离开了洛阳。但是,他人虽离开,可是朋友却不少,依旧保持着通信。
也正是这原因,陈子昂知晓了杨守文的事迹。
他甚至拿到了总仙会上杨守文所作的诗篇,以及杨守文所写的那部《西游》、《爱莲说》等文章。
《西游》,在他眼中不足挂齿。
说志怪不是志怪,只是小说家之言。
而在众多文士的眼中,小说是一种不入流的体裁,根本入不得法眼。
真正让陈子昂知道杨守文的,还是那篇爱莲说,以及后来他所作的一首首诗篇……
陈子昂当时不禁感叹:不愧是三娘的孩子!
只是他要守孝三年,所以才没有前往洛阳和杨守文相见。
可没想到……
正是因为杨守文,陈子昂对幼娘的印象很深。
他更知道,杨守文是何等的宠爱这个小姑娘。可是,她怎么会在射洪?而且一副小乞丐的打扮?最重要的是,她似乎已经忘记了过往很多的事情,甚至记不得杨守文?
这一年多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眼前的幼娘,绝对是当初那个跟在杨守文身边,娇憨天真的小丫头。
可是她现在却蹲在床上,整个人显得格外警惕,如同,如同行走在旷野中的孤狼!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那个天真的小丫头,变成了这副模样?
陈子昂心中疑惑,却不知幼娘也陷入了沉思。
他那一句‘兕子哥哥’,仿佛一下子打开了幼娘尘封的记忆枷锁。
杨守文,她似曾相识,但是并不是很深刻。可是当‘兕子哥哥’四个字传入她的耳中,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个身影。那身影依旧模糊,也看不清楚面貌轮廓。
可是……
一间狭窄的斗室里,他坐在榻上,她在磨墨。
他铺开了纸张,提笔写字。
她趴在桌旁看着他,然后他对她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幼娘,这首清平调,是哥哥写给你的诗,你要记住。”
画面一转,她手里拿着残破的诗篇,在他面前哭泣。
而他却蹲下身来,把她搂在怀里,“撕破了没关系,只要幼娘记在心里面就好了。”
“嗯嗯,这是幼娘和兕子哥哥的秘密!”
不知为何,当这些画面在脑海中浮现的时候,幼娘心里甜甜的,嘴角微微翘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