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片刻后轻声道:“我猜的。”
月光下,杨守文发现老爹那张黑亮的脸,似乎变成了酱紫色。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有人和你通风报信。”
“胡说八道,哪有人通风报信?”
杨承烈的反应很激烈,而后又低声道:“陛下不是下旨,不许你踏足洛阳城中吗?
如今那旨意并未撤销,我就猜想你可能会从这边出来……怎么,老子就是这么机智,就是这么聪明,你不满意吗?你个不孝子,你老子我现在可是执掌千骑的将军。”
说完,杨承烈抬手,啪的拍了一下杨守文的脑袋。
“走吧,这么晚了,你难道想要徒步走回桃花峪吗?”
杨守文这才看到,在路边停着一辆马车。
他随着杨承烈登上马车,有昆仑奴黑大驾车,朝着翠云山方向行去。
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悬夜空,月光如洗,洒落大地,和那原野中的皑皑白雪融为一色。
“老爹,家里都还好吗?”
“嗯,还不错……对了,你阿娘又怀了身子,所以不能出门。等天好了,再让她去看你。”
“阿娘又有了身子?”
杨守文瞪大眼睛,用一种敬佩的目光看着杨承烈。
你老人家,还真是老而弥坚呢……
杨承烈一脸得意,嘿嘿的笑了。
不过,他旋即收起了笑容,轻声道:“你日间在安喜门做的事情,我都已经听说了。”
“哦?”
“做得好!”
杨承烈沉声道:“咱爷们走到今天,凭的是陛下的赏识,靠的是真才实学。只要真心为陛下做事,就算张易之那鸟兄弟再厉害,咱们爷们儿都不用害怕。我早就看不过那两兄弟了,只是不好出手,免得被人取笑。不过你不用客气,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出了事情,有爹给你撑腰。难不成咱爷们儿还能被他张氏兄弟吓到不成?”
杨守文一开始,并未太在意。
可是听杨承烈说完,他明显感觉到,老爹和以前,似乎有了很大的变化。
倒不是说杨承烈原来谨小慎微,而是说那种气度,又很大不同。
脑海中灵光一闪,他蓦地想起张九龄的话,轻声道:“老爹,你决定重归弘农了?”
“是的。”
杨承烈道:“弘农那边很有诚意,我实在不好拒绝。
再说了,我们本就是弘农杨氏子弟,不管以前如何,可是我们骨子里流淌的都是杨氏的血脉。你阿爷临死,都想着能回归弘农。如今我这样决定,也是圆了他的心思。”
这个年代,人们对于宗族的归属感,并不是杨守文能够理解。
他没有就这个问题和杨承烈争执,事实上也没有什么好争执的!不回弘农有不回去的好处;归宗认祖也有归宗认祖的优势。什么事情都是相辅相成,回归杨氏之后,他父子便不再是普普通通的平民子弟,而是堂堂正正的名门贵胄。杨氏虽然不比五大姓,可是在某种程度上,其实力并不逊色任何世家,甚至还要强上几分。
别忘了,武则天的母亲,就出身于杨氏。
当然,归宗认祖固然能够利用杨氏的资源,可同时,也必须要担负起一些责任才行。
杨守文早知道有这么一天,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
“那找个机会,把阿爷的棺椁运回来?”
“那倒不必,你阿爷生前很喜欢虎谷山,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再惊动他的话,有些不妥。
他要的,只是一个杨家的名分,其他的倒无所谓。”
两父子坐在车中,低声交谈。
不知不觉,杨守文就把话题引到了刚才面圣的事情上面。
杨承烈想了想,轻声道:“兕子,这件事我以为,你不要再去过问了。
陛下其实已经表明了态度,并不想再追究下去……其实,有些事情,陛下看得比你我都要明白和清楚。只是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决断,所以才故意和你装糊涂吧。”
“你是说……”
杨承烈犹豫一下,掀起车帘,朝外面看了一眼,沉声道:“黑大,在路边停车。”
黑大是个昆仑奴,两年前到铜马陌的时候,并不懂得汉语。
不过这两年他就生活在神都,耳濡目染之下,也渐渐能够听得懂,说得出来,虽然不太熟练。
听到杨承烈的话,黑大忙答应了一声,把马车停在路边。
“传话下去,马车三十步内不得任何人靠近。”
“好的。”
黑大跳下马车,去向杨承烈的亲随传令。
杨守文则诧异看着杨承烈,低声道:“老爹,你这是唱的哪一出?”
杨承烈的脸色,显得格外凝重。
在杨守文的印象里,似乎只有当初在昌平遭遇攻击的时候,杨承烈才露出过这种表情。
“还记得那份名单吗?”
“嗯?”
“就是你在虎谷山小弥勒寺找到的名单……还记得那里面有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