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何出此言?”卢氏转身反驳道,“于情,谢绥那孩子答应会对沁儿始终如一,于理,谢家理亏在先,自然要负责。我实在想不通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事关重大,具体缘由无法向二婶直言。但唯一肯定的事,谢家不是好归宿,谢绥也不是最好的人选。我说过,沁儿的名节不会有碍,二婶只管跟往常替沁儿物色亲事便是。”
卢氏简直要气笑了。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那么多人有眼睛有嘴巴,谁能管的住?这种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们男人哪知道后宅妇人的舌头有多毒!若真是传扬出去,她今后都没脸出门了,走到哪儿都会被人指指点点!
让谢绥娶沁儿,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将来泄露了消息,可以堵住那些嚼舌根的嘴!谢家毕竟是知情人,他们肯娶沁儿,自然能说明沁儿名节毫无受损!他哪里懂这些弯弯绕绕!
卢氏越想越坚定心思,少不得为了自己的脸面硬气一回。
“沁儿的婚事,就不劳国公爷操心了。她爹娘都活着,亲事自有爹娘做主,还轮不到你一个兄长指手画脚!”
说完,卢氏一甩袖子,气哼哼的走了。
裴璟珩神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裴沁见母亲与大哥吵了起来,还不欢而散,顿时哭的更凶了。
“都是沁儿不好,先是连累大哥和嫂嫂差点阴阳相隔,又惹了母亲发怒,迁怒于大哥……都是沁儿不懂事,沁儿不犟了,沁儿嫁谢绥便是了……呜呜呜……”
半开的窗户外,苍青静静看着她哭的眼睛鼻子红彤彤一片,神色哀伤,容颜憔悴,心也跟着揪起。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光明正大安慰她的资格都没有。
幸好,少夫人说了他想说的。
“不是你的错,傻丫头,别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了。你也是受害者。”阮娆拿帕子给她轻轻擦泪。
“你大哥和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裴璟珩也转身朝裴沁看过来,“你嫂嫂说的没错。”
“沁儿你记住,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裴家唯一的嫡女,你应该昂首挺胸,不该被任何人的言左右情绪,更不该哭哭啼啼,自怨自艾。”
“你若不想嫁,没人能逼你。即便你母亲,她也没资格左右你后半辈子该如何过。”
“谢家的事,交给大哥处理,你安心养病。”
大哥的话像是有种神奇的魔力,给裴沁备受打压跌入谷底的心重新注入了力量。
她渐渐止住了哭泣,抬头怔怔看着裴璟珩,又看了看阮娆。
“可……可是母亲那边……”
阮娆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你大哥的能耐你还不知道?他既然发了话,一定是有了对策,放心吧。”
“别胡思乱想了,安心养好身子,赶紧变回原来那个活蹦乱跳的沁儿。”
裴沁不好意思的破涕为笑,“沁儿知道了,多谢嫂嫂……多谢大哥。”
“一家人,说什么谢。”阮娆抚了抚她的发,温柔一笑。
“娆娆,让沁儿好好休息,咱们也该回去了。”裴璟珩出声道。
“你好好歇着,明日我再来看你。”
阮娆对着裴沁轻声叮嘱过后,起身与裴璟珩一同离开。
二人出了门,却见苍青立在院门处,神色闪过一丝局促慌乱。
裴璟珩淡淡瞥了他一眼,敲打道:“最近怎么总是心不在焉?自己回去闭门思过。”
苍青低头,“是。”
阮娆不经意扫到他略红的耳尖,眨了眨眼,顿时想到了什么,扯了扯裴璟珩:
“苍青救了你,又救了沁儿,这段时日也一直忙前忙后,都没歇过,你这个做师父的不说心疼他,怎么还罚他呢?”
说完,她笑着转头看向苍青,“给你放三天假,这几日你都不必跟他们轮班值守了,好好歇一歇,养养精神。”
苍青顿时一愣,缓缓抬起头,好似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少夫人这是在代替主子发号施令?
裴璟珩也垂眸看着阮娆,却见她正朝他挤眉弄眼的使眼色,小手也轻轻挠他的手心暗示着。
真是拿她没办法。
“还不谢过少夫人。”裴璟珩淡淡发了话,“下次再走神,定罚不饶。”
亲眼见证了主子只因少夫人的一句话便从百炼钢变身绕指柔,苍青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曾经,夜枭门的尊主也是个说一不二、杀伐果决的,直到他娶了媳妇……
“……多谢少夫人。”
“行了,你不必跟着了。”阮娆笑眯眯的说完,拉着裴璟珩走了。
苍青独自站在原地,默默失神。
夜枭门规矩森严,何曾有过求情免罚的事?
这男人一旦娶了亲开了荤,和之前的差别竟这般明显?
怪不得师祖都说,色是刮骨钢刀,一旦沾上,男人便再也站不起来了。
想想他自己的处境,内心的那些挣扎矛盾,便又朝着理智倾斜一分。
他缓缓转头,远远望着那扇半开的窗户,眸中的光亮一点点沉寂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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