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王嫁女,摄政王娶妻,可谓是大盛朝的最新大动向。
其声势之浩大,还没走到上京,消息便已经在城与城之间迅速的传播开了。
进城这日,上京城万人空巷,百姓们不畏严寒,纷纷涌上街头,你挤我我扛你,全都伸长脖子瞧热闹。
用十里红妆已经不足以形容这盛况了,只见浩浩荡荡的黑甲骑兵身披红绸,绵延数里。马蹄声急促却不杂乱,齐整肃穆,威风凛凛,正随着最前方的华丽翟车缓缓前行。
这气势,这阵仗,便是一国公主出嫁都没有如此盛大。
而那位英明神武的摄政王,此刻也是一身金色描边的大红喜袍,一脸镇定的骑在马上,紧贴着翟车而行。
平日里冰雪般的人物,此刻虽然一脸镇定,但那顾盼之间漆眸里的喜悦和神采,是无论如何也压不住的。
“摄政王这都第三次娶妻了吧?”
“是啊,他头一次娶妻,也就是四年前,我还记得那时候他沉着脸,看上去跟上坟似的。”
“怪不得那第一位两年就去了。”
“何止,第二位新婚没俩月也去了。”
“看来这第三位深得他心,也不知得美成什么样,才能让这么冷情的男人变了样。”
人们好奇的盯着翟车,想看那翟车里坐着的河西王之女,究竟是怎样倾国倾城的容颜,怎奈那翟车门窗紧闭,一直未打开。
及至快行到朱雀街的尽头,只见宫门突然次第打开,明黄色的御辇竟然迎出了宫门外。
一身明黄龙袍的小皇帝淳儿,小大人似的负着手,气质沉稳的从御辇上下来。
裴璟珩连忙下马行礼,却被小皇帝摆摆手免礼。
此时,翟车里的新娘子也终于被人搀扶了下来。
人群顿时发出一阵吸气声。
只见新娘子身穿嫁衣,却为了御寒披着一身雪白狐裘,俨然就是歌谣里那位救济百姓的下凡仙子贤夫人。
“原来她竟然是河西王之女?”
“听说她先前是死了丈夫?如今这是带孩子改嫁?”
“谁告诉你的,有没有可能,那孩子本就是摄政王的?”
“这贤夫人,怎么瞧着,跟前头那位短命的一模一样?”
百姓们议论纷纷,但也只能是猜测。
“谁在议论我的宝贝女儿?”
河西王骑马路过,双眼如炬往人堆里一扫,透着无尽的威压和杀伐气。
方才还窃窃私语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
那边,小皇帝沉稳的走到阮娆面前,突然就绷不住了,一下抱住了晴儿。
“晴儿姐姐!淳儿好想你!”
阮娆愣了下,顿时哭笑不得。
“淳儿,你不能再喊我姐姐了,按辈分,你得唤我表婶。按君臣,臣妇得唤您一声陛下。”
淳儿仰起头,眼里有些泪汪汪的。
“淳儿不要。”
“淳儿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就连爹和大哥见到淳儿也得叩拜,他们都喊我陛下,可我不想当陛下,我只是淳儿,我想回裴家。”
“他们说你死了,后来,他们又说你回来了,淳儿想出宫去看你,可太傅不让,表叔也不让。今日要不是迎亲,淳儿连宫门都出不得,整天快闷死了。”
阮娆转头看了眼裴璟珩,也看出他眼里的头疼和无奈。
淳儿毕竟是个孩子,他并不是一早就生在宫里,早已适应四角高墙和一方天空,他是跟随着镇国公四处游历,看过山川长河,领略过各地的风土民情,怎么可能会愿意囚鸟般的被困在金銮殿里。
但,这毕竟是他的宿命,也是他的职责。
阮娆揽住他幼小的肩膀,带他缓缓登上翟车,面朝南面。
朱雀长街路边,士兵整齐排布,拦着两侧拥挤的百姓。到处是人头攒动,人潮拥挤,乌压压的身影延伸至看不到尽头的远方。
“淳儿,你能数清眼前有多少人吗?”
“太多了,数不过来的。”
“对啊,上京都这么多人,还有各州郡,各县镇,那里还有成千上万这样的人群,他们都在仰望着你,盼望着你,带领他们走出困局。”
“风雪来临时,连羊群都会紧紧跟随着领头羊,是全军覆没,还是幸存下来,全看领头羊的能耐和选择。”
“淳儿,你现在就是那只领头羊,你身上肩负的,是他们所有人的身家性命。你一步行差踏错,代价就是成千上万的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你现在正是学本领的时候,如果不能静下心来,将来怎么能有能耐带着他们逃过天灾人祸?而你如果不能保护好他们,给他们好的生活,他们便会对你没了敬畏心,到那时候,你就只是个普通人,普通到一个庄稼汉都敢拿他的拳头挥向你,将你拽下龙椅,换他坐上去。”
“到那个时候,裴家所有人都没办法逃过被清洗的命运,因为,我们和你,始终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这一点,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会变。即便国公爷和王爷对着你喊陛下,但在心里,你始终都是裴家的小公子,是淳儿。”
淳儿自小饱读诗书,整天听太傅听尧舜禹汤四帝的丰功伟绩,听得他耳朵都快生出茧子了,大道理他比谁都懂,但孩童的天性是玩耍,什么成为一代明君,什么名垂青史,还不如一枚弹弓让他感兴趣。
但阮娆的一番话,却听的他一时后背发凉,一时又感慨万千。
他只是小,并不是傻,他知道亡国之君的下场,也知道这段时日大哥瞒着朝中众臣,偷偷去筹措粮食,暗访赈灾事宜,仿佛是为了应对将来什么天灾人祸。
沉默良久后,他终于抬起了头。
“朕会把今日听到的这些记下,时刻警醒自己的。婶婶放心。”
阮娆见他脸上显现出与年龄不符的沉重,不免也有些心...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