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实话儿。”姊妹几个便就势说笑了起来。
王夫人见宝玉不再围着黛玉一人打转儿,终于不着痕迹的舒了一口气儿,看向探春的目光亦较往日柔和了许多。探春装作未瞧见她的目光,仍是与宝玉迎春几个说笑着,心里却是颇为自得。
一时饭毕,众人吃着茶闲话了一回,便有婆子来回:“大老爷与二老爷来了,让大太太、二太太与琏二奶奶都不必回避,说是有事儿要商议。”闻言李纨忙领着众姊妹丫头们回避了。宝玉闻得他父亲来,忙亦跟着出去了。
少时,就见贾赦贾政并贾琏弟兄父子三人前后进来了。各自厮见行礼过后,贾母命儿子儿媳们都坐了,独留贾琏凤姐儿小两口儿服侍,方问道:“到究什么事儿如此兴师动众的?”
闻言贾赦先便冷笑道:“待老太太听琏儿说完后,便一知端倪了。”遂命贾琏,“把你下午回我和二老爷的话儿,都与老太太和你太太们再说道一遍。”
贾琏听说,忙将此番去到扬州如海托孤及托孤的条件都一一细述了一遍,末了又道:“带回来的四十七万两银票,琏儿不敢做主先入到官中账房上,因此这会子将银票和文契都带了来,请老太太和老爷们示下。”
那贾母及刑王二夫人并凤姐儿先听得竟带回了四十七万两银子来,都是大喜过望;及至听到贾琏说四十七万两中只有二十万两是给自家的时,虽则不若方才那般欣喜,仍是笑容满面的,毕竟二十万两亦非一个小数目,好歹够他们家再体面气派的过上个三五七载的了;再及至听到倘违背了如海定下文契上任意一条儿,他们就别想得到那二十万两银子中的那怕一个子儿,且还有大皇子与六皇子见证并盖了印章时,婆媳三代女人终于再笑不出来了。
尤其王夫人,更是暗恨在心里,如今这贾门一应亲朋本家里,有那一个不知道现如今荣府是由她当家、内院凡百事儿皆由她掌管的?林如海此举,无疑是在当众扇她的耳光呢,她伺候完了未出阁时的贾敏不算,如今又要伺候她的女儿了!却并不表露出丝毫儿来,而是只管低头捻起自己手里的佛珠儿。——在贾母和贾政未表态之前,她是决然不会多说一个字儿的,不然岂不有损她一贯在人前“贤”的美名儿了?
王夫人心里不悦,贾母心里亦好不到那里去,她原本以为此番贾琏南下,不独能带回女婿家的家产,更能带回女婿委托她为黛玉和宝玉婚事儿做主的信儿,未料到银子倒是带回来了,却还有这么一长串儿的附加条件;这倒也罢了,她的子孙们她知道,都是生了“一颗富贵心,两只体面眼”的,女婿的顾虑亦不能说全无道理。只是,他作什么不趁便让自己做主,定下两个玉儿的婚事呢?如此一来,这四十七万两便悉数算黛玉陪嫁过来的了,到时又还有谁敢小瞧她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去?
然而最让贾母不能忍受的,还是女婿对自己的不信任,难道他也认为自己老了,在府里说话儿作不得数,护不得黛玉的周全了吗?如今可好,原本两全其美,双方都互利互赢的大好事儿,演变成了这会子这样儿尴尬的局面!
却并不将自己的不悦表露出丝毫儿于人前,她是一个护短的人,所惟一最疼者,历来便是贾敏,如今牵涉到贾敏的丈夫和女儿,便是再不好了,也只有她可以对他们不满,其余人皆不能够,因点头道:“姑老爷立的文契虽看似不合理,认真想来,却也掣肘不了咱们,咱们那一个不是林丫头的至亲?又岂会真委屈了她去?不然先前林丫头也不能在这里安住五年多了,咱们只要先前对她怎么着,明儿还对她怎么着,那二十万两岂不就稳稳是咱们的了?”
一旁贾政忙赔笑接道:“到底是老太太见地高,方才儿子们竟未能想到这一层儿。”
贾赦却是冷哼一声儿,道:“老太太说得轻巧,万一将来外甥女儿年纪儿大了,懂的也多了,不想将自家的二十万两白送与咱们家使了,便随意指一借口,说咱们未善待于她,要依契约收回到二十万两,可该怎么样儿呢?再一点,如今咱们家虽还不至于后手不接,但俗语说得好‘天有不测风云’,万一明儿出了什么事儿,不得已先动用了这银子,将来一个不遂外甥女儿的意,要咱们悉数归还,咱们又该怎么样儿呢?”
闻言在场众人都是心中一凛,贾赦此话儿虽不好听,却难保将来真不会发生,到时一旦打起官司来,输的一定是他们!便都有些儿怨恨起如海与黛玉父女来,只不好多说什么,因都将目光齐齐瞧上了贾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