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宝玉有些超龄,不过我还是拿他当可爱的穿着红衣的小正太看待的。平儿的抱怨倒也不算是真的抱怨,我笑着看看她:“我说的不在理?”
我要不是关心他,我说这些干什么?原来把书看过多少遍,每每看到宝玉披着破猩猩毡斗篷在雪地里越走越远,那情景就象活生生的在眼前一样。在我贫瘠的精神世界里,他是活着的,黛玉也是活着的,他们就象是和我同龄的朋友一样,我看着他们相遇,相知,相爱。看着他们作诗,饮酒,葬花,读书……看着他们的喜怒哀乐,每一件都感同身受。黛玉泪尽而亡,我虽然怅然而悲伤,但是却不及看到最后宝玉落魄而去,那样的……那样的感觉,我形容不来。我是不敢有情绪大波动的人,所以每每不忍看到此书的终局。
死并不难,而活着的,被留下的那个,才是最难捱最痛苦的。
所以,我刚才看到那个可爱的少年的形象,想到他终有一天会变成我想象中的样子,就觉得胸口一阵一阵的发紧。这么个如宝似玉,没吃过一点苦的孩子,将来他要把人间所有的辛酸悲楚都一一尝遍。我深吸了两口气,告诉自己现在别想那些事。
平儿在一旁说:“哎哟哟,奶奶哪里有不在理的时候了?可是奶奶怎么会突然操起这个心来了?再说,让太太知道了,也不一定喜欢奶奶说这些呢。”
我摇摇头:“你觉得太太眼下很喜欢我呢,真是……”
平儿赶紧过来拦话:“奶奶可别这样说,小心人听了去。”她一面掀帘子去门外看看,然后又走了回来说:“奶奶怎么好象变了一个人似的,说话行事都不一样,连脾气都改了。”
我笑笑:“好平儿,我也就是对你说说,对别人我当然不会这样……对了,东屋的安顿好了?”
“都安顿了。”
“东府里珍大奶奶没来寻她妹子说话嘱咐什么的?”
平儿说:“珍大奶奶心里还对奶奶抱愧呢,只怕是不大敢踏咱们的门儿。”
“你让人捎话给她吧,我这里忙,没多功夫陪她妹子。这府里的规矩,人情儿,掌故,该怎么做事怎么说话,让她过来教教她妹子,省得来日闹笑话。”
平儿把茶盏递给我:“奶奶……这意思是真要留东屋的在这里长住下来了?”
我接过来倒不忙着喝,托着腮替自己想后路。贾宝玉的路难走,我自己的更难。他是个男子,在这个世道上,这一点至于关键。探春也说,我但凡是个男子,早出去了,那时另有一番天地。
我和她都是女人,命运不由自己决定。
女人……男人……
我忽然微微一笑,这是一个男人没有硬骨头的时代,贾宝玉就漂亮的象个姑娘,而且听说那些公子文士,敷粉涂脂的并不在少数……
到了不得已的时候,倘若易钗而弁走出去,只怕也很行得通。
不过那还得弄来身份证明文件,得有人帮衬,有人跑腿跟随,否则光是这一双在外面买不到鞋穿的长的很娇小的脚,就是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谢天谢地这时候缠足之风不盛,凤姐就没有缠,贾家的小姐们也没有缠。但是丫头里有的都缠过,虽然又放开了,但毕竟不是一双天足了。凤姐还好些,脚长的小些可是是天足,走路不受影响,但是这样的脚,在内宅可以穿自家针线上的人做的鞋,如果将来离开了之后,难道带着备用的百十双鞋走?街上买的男鞋可不会合脚的,所以得带个能做鞋的,或是自己学会做鞋子才行。
我让平儿把针线篮子拿来,在她惊疑的目光里,我要试试看我能不能做鞋。
“奶奶这是要做什么?”
“找布,找鞋样子。”
“奶奶怎么想起弄这个?”平儿和王熙凤的关系,那是源远流长。准确的说,平儿是王熙凤从小用起来的丫环,几个陪嫁丫头最后只剩了她一个还留在凤姐身边。一是她能干,二是她忠心。而平儿的确很会做人,在通房大丫头这个尴尬的位置上干的还算周全。但是现在尤二成了二房,不多久还要再添个秋桐,平儿在名份上就实在差了不是一分半分了。说起来,凤姐的确对她不好,到现在还只是个暧昧的“姑娘”身份,姨娘的边儿都没沾上。
扯的远了,正因为平儿在王熙凤没来贾府之前就一直跟着她,所以王熙凤自幼充当男儿教养,女红这种事她是做不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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