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刺中了杜蘅哪儿,让他的情绪骤然激动起来,“你当我愿意?我也想像你那样,一言不合就给别人甩脸子,谁的脸色都不需要看,谁的面子也不用买,活的恣意任性,再妄为出格的行为,都能被人接受,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藐视众生的姿态,都不会被人苛责,相反,那些人只会追捧你,夸赞你,眼瞎一样的只认可你的能力,而不计较你的品性,可我不一样,我不姓蒋,没有蒋家这棵大树的照拂,没有天赋异禀的加持,所以,我再优秀也只能站在你身后,再努力,也不及你受人仰视,我除了忍,还能如何?我再不耐心的与那些人周旋,我连给你当跟班的资格都没有!”
最后那句,他是嘶吼出来的,因为声带受伤,他的声音不能拉高,稍微一高,就像是一根失去弹性的弓弦被迫拽进,再摩擦着金属,那动静,听在耳朵里,说不出的难受。
蒋朕皱起眉头,按捺着心里的不适,讥诮的道,“那是你自卑所致,既然知道我天赋异禀,是老天爷的亲儿子,出生就赏饭吃,你又何必非跟我比呢?当初在队里,不如我的人多了,也不见哪个人嫉妒的活不下去,世界这么大,每个人都能有自己的位置,为什么就你找不到、一定要惦记我的那个?就因为你自诩更优秀、更努力?呵,那不过是你野心勃勃、不甘于屈居我之下找的借口罢了。”
杜蘅怒视着他,他脸上的表情很难有太多的变化,但眼神倒是能表现出各种强烈的情绪,“野心勃勃不对吗?我不甘屈居你之下有错吗?难道只能你有问鼎的想法,别人都不配拥有吗?说我自卑,不如说你太自大!”
“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有上进心没什么不对,相反,我还很支持。”蒋朕语气一顿,看着他的眼神变得复杂难测,“可是,人贵有自知之明,看不清自己的位置,搞不清自己的份量,那就可悲了。”
“听听,你还是那么自大……”杜蘅下意识的驳斥,“你不过是仰仗着蒋家子孙的名头而已,你有多少斤两,难道我不知道?”
蒋朕怜悯的摇摇头,“十年了,你还是没放下,也没想明白,你总是不肯面对自己的失败,你把不如我归咎成是我的家世比你好,可你就没想过,上头那些领导,难道个个都给我蒋家面子?如果是那样,我蒋家就是一言堂,我还需要跟你们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一点点的努力往上升?我也需要做出成绩给他们看,让他们认可我的能力,才能被给予看重,可这些,你都视若不见,你只看到我总压你一头,你在自身找原因,摆不正自己的心态,就嫉恨我,嫉恨到,不惜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来除掉我,说到底,你自卑偏又野心勃勃,注定了不如我,不过,你最大的不如我,是你心胸狭隘,容不得人,注定难成大器。”
这番话落,杜蘅没立刻回应,他呼吸急促,插在风衣口袋里的手紧攥成拳,心口翻涌着一波波的情绪,撞击纠缠,天翻地覆,摧枯拉朽的他几乎要站不住,当内心他自己都不愿面对直视的丑陋被揭穿,揭穿的人还是自己最嫉恨的人,那种难言的滋味,不亚于朝着他胸口捅上几刀子。
蒋朕的心里,其实也不好受,虽然他看着很镇定,一副尽在掌控、占了上风的样子,可他却不喜这样的交谈,剥离的那层迟来十年的伪装,过去的一切就都成了个笑话,他的那些付出、真心相待,就变得更可笑。
这时,杜蘅忽然开口,带着一种恶意的快感,和报复后的得意,“你说的再多,看的再透彻又如何?还不是被我摆了一道、落得个自请离职的下场?你再天赋异禀,也不会有人欣赏,你再有雄心抱负,也没了施展的机会,蒋家的厚望责任,那些人的看重期待,旁人的仰视崇拜,都随风消散,你龟缩在景园里,消沉度日,你背负着害死兄弟的罪名,愧疚自责,你虽然活着,却生不如死,你又比我强多少?我至少在异国他乡,可以恣意的活着,每次想到终于把你碾压在了地上,我就畅快得意,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算计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