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建立起属于自己的一番天地。此时能与杜先生交好,无疑是往前迈了大大的一步。
轿车内,胡慧琪斜靠着杜先生,稍有些好奇的问道:“大哥,这个冷风不过是个巡捕房的三等探员,连探长都不是。似乎你很看好这个年轻人?”
杜先生爱怜的拥着胡慧琪,向她解释道:“锦上添花的事情让别人去做。我只做雪中送炭的事情。此时你别看冷风只是个三等探员,但我却觉得这年轻人不简单,日后定有不凡际遇。此时示好,能帮忙的尽量去帮,总比对方发达了再交好强。小五,你要明白,这钱财用的完,交情吃不光。所以别人存钱,我存交情。存钱再多不过金山银海,交情用起来好比天地难量!”
胡慧琪似有所悟,点了点头。杜先生又想起一事,说道:“对了,过些时日便是你们选举花国总统了,这次就委屈你了,希望你不要有所抱怨。”
胡慧琪莞尔一笑,轻声道:“什么委屈不委屈的,那个劳什子的花国总统本就不放在我的心上。也就是你们这些男人啊,才重视这些面子上的东西。若不是因为你的面子,我才不会参加什么花国总统大选。”
杜先生被她这么一说,讪讪笑道:“你明白就好,这次花国大选,倒是要便宜那个富春楼老六了,周大老板这次可下了血本,非要力捧老六。也罢,我杜某人也不愿出这个风头,你当个副总统也就罢了。“
“嗯,听你的便是。”
“这次参与的人数不少,虞洽卿王晓籁顾嘉棠等人悉数到场,巡捕房的人也要维持秩序,省的出了什么麻烦。回头我也与巡捕房打个招呼,到时候就让这个冷风多多照应点,也好与你结个善缘。”
胡慧琪点点头,笑道:“那倒是不错,有这么个身手不错的保镖,倒也安心了不少。”
次日晚上,冷风应邀带着田三去了阿香姑娘的家中。这处小公寓地方不大,但也有两层小楼,除了阿香姑娘之外,还有她的两个小姐妹小兰与阿绿姑娘。
待冷风李华到了后,李华早就到了。几个女人事先便准备了一桌酒宴,主要就是为了答谢冷风当日的出手。其实在座的几人已经比较熟悉了,也不用刻意的去搞桌酒席。但李华却是另有一番心思,尤其是今日接到了程子卿的电话,更是有心拉拢冷风。
小兰与阿绿各自陪在冷风与田三旁边,说着一些俏皮话。很快,几个人的话题便转移到了即将开始的花国总统大选的趣闻上来。对此冷风早有耳闻,甚至当时姚可依还一直想着要见识见识的,可惜现在却离开了上海,也不知道目前在苏州过得如何了?
这花国总统大选,本意是为东北灾民捐款而举行。其实说到底就是长三选美,这是上海花界的大事,每次都由小报主持,文人们推荐,选举状元、榜眼、探花,有几年还按色、艺分别评选花榜和艺榜。到了民国年间,大家已对“十二钗”、“花国状元”,“花国榜眼”之类的说法腻味了,花国选举也顺应民意,从状元变成了选总统、副总统、总理、次长等。
选美的具体操作方法是:选票每人一张,一张选票售价一元,选票上填写妓女住址及优点。这次竞选中最有实力的,便是富春楼老六和含香老五了。而站在这两位花国娇娘的背后,自然是非同一般的大人物。
李华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尤其交好的还是阿香姑娘,对这花国八卦新闻自然是耳闻目详,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两眼冒光。更别说身处其中的阿香小兰阿绿三位姑娘了,更是谈论起里面的是是非非,尤其显得兴奋异常。
其实这花国之中,每个人情况也各有不同。有像那些长三堂子青楼里的姑娘,操持着皮肉生涯。但也有像一些小公寓里的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身价可就被抬高了,对外宣称也是卖艺不卖身的,这样的姑娘,自然不能与前面所说的相提并论,也是诸多文人墨客所追捧的。
至于说阿香小兰阿绿,她们三人其实并非花国中人,只是为了生计不得不做舞女罢了,却并不是要卖身的。这一点与前面两类又不相同,但人同此心,都是靠着颜值取悦男人,她们自然也对这花国总统一事颇为心动,其中各种绯闻趣事也是侃侃而谈,令人捧腹大笑。
其中最为热门的便是富春楼老六与含香老五了,围绕她们的话题也最多。从她们的嘴巴里,冷风才真正了解了与自己有两面之缘的含香老五。
含香老五,真名胡慧琪,虽被母亲卖入青楼却绝非一般的风尘女子。虽表面上弱不禁风,娇小玲珑,实际上胆子很大,非常坚强,识见过人。含香的美貌,在会乐里不是第一也是第二。更可贵的是,她举止高雅,谈吐不俗,风度气派可以乱真大家闺秀。
若说这女性的打扮,北方尚浓妆,南方则善淡抹。浙江平湖人的含香却是崇尚传统的美,脚上永远是一双绣花鞋,从不穿高跟鞋。这种中国传统风度,在十里洋场很受欢迎,所以含香老五莆一出道,便十分走红,后来被杜先生看中,便成了他的“金丝鸟”。富民路259号是他的藏娇之处,甚至为了含香老五,还为她买了一辆十分抢眼的绿色别克牌小轿车,但是含香并不愿招摇,不常开,为人处世十分低调。
与她相比,另外一个热门人选富春楼老六却是高调的多,传出来的趣事也是格外的多。
最有名的便是一则传闻。话说1926年北伐之师逼近上海时,张作霖派遣手下骁将第八军军长渤海舰队司令毕庶澄率部增援,不料一到上海就给富春老六迷倒,以致一败涂地仓皇北逃。金雄白在《记者生涯五十年》一书中说:“虽然毕庶澄的部队,本不堪党军的一击,但如他不因富春楼老六为之迷乱颠倒,则淞沪战役就不会那么轻易结束。所以写北伐史,富春老六似有其‘汗马’之功。”
这件事确实播之人口,为她表功倒未必。
1927年1月30日《上海画报》这一期为富春楼做足宣传,在头版刊出一张照片,第二版又有一帧男装照,寒云为之题词:“翩翩浊世”,又曰:“富春楼主六娘,字凤珠,绝代姿也。张帜海上小花园,此影翩翩若佳公子,特题贻《上海画报》刊之。”另外又有送给富春老六的对联:“文采九苞凤,伶俜十斛珠。”细毫小篆写得认真。有趣的是同一期另一版上登刊“袁寒云先声及其眉云夫人”的合影,尽管他妻妾成群,却到处寻花访柳,这回迷恋的正是富春老六。
1927年10月1日笑舞台推出新戏《毕庶澄》,连演八天,可见受到欢迎。没见有关介绍或评论,从广告上不列演员名单这一点看,无名角撑场,想必全靠“因富春楼老六为之迷乱颠倒”的情节了。
1927年10月24日《上海画报》刊出富春老六一张近照,解说道:“笑舞台排演毕庶澄剧,富未往观,稔客某告以所言情节,乃笑不可仰,并未如外间所传观之痛哭也。”
富六没去看戏,听一个熟客得知剧情,所谓“痛哭”必定是演到兵临城下毕氏仓皇逃离之时,她伤心欲绝,风流将军依依不舍,多半是霸王别姬之类的桥段方能使观众过瘾。其实这位毕庶澄三十出头,如果网上的照片是真的话,也是一表人才倜傥风流,与富六的浓情蜜意更有戏。
富六的反应极其有趣,说她并未“痛哭”,不属多情类型跌破大众想象,且对舞台上这么搬演“乃笑不可仰”,活脱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比照戏剧这真人一幕更为生动,大有“反高潮”腔势。
然而这些已经都是旧事了,如今这富春老六的后台,则换成了台湾银行的买办周文瑞。这个周大买办可不是普通人,而是盛宣怀的孙女婿,太太外号叫“二鼻头”。这周大买办平时爱钱如命,此时却是为了吹捧富春楼老六,不惜花了血本。更为奇怪的是他太太,也就是盛宣怀的孙女,居然也很喜欢富老六,并不反对自己丈夫与富老六来往,这也被称之为上海滩的一大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