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姑花了足足一刻钟时间才说服门口的族人让她进柴房找乞丐谈谈。
凌晨两点的南姑寨偃旗息鼓,躁动不安的人群各自散去,几个妇人的哭诉声断断续续,南姑盘坐在一盏枯灯之下,与乞丐始终保持一眼神的距离。
自始至终她都不相信乞丐被邪灵附身进而害人性命之说,她看过乞丐的眼睛,铮亮有光,不像是会害人的人,堂哥的突然发疯自杀必有蹊跷,只可惜村寨闭塞,族人愚昧,诡异现象又闹得人心惶惶,族长必须第一时间拿出说法稳定人心,只能让身份不明无人尤怜的倒霉乞丐当替罪羊。
她倒是希望乞丐能说句话,为自己辩护几句,若一直拒绝沟通闭口不言,势必活不过明晚。
谁都不想杀人,南姑寨没有谁是好杀生的人,但有人枉死就得有人负责,这口黑锅乞丐背定了。
“明天晚上,巫师会以驱邪的名义对你使用火刑。”南姑半靠在柴草堆边,一整晚的奔波惊骇,让她心神俱倦,“我试过了,但阻止不了他们。”
乞丐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彷如一尊蜡化的人佣。
南姑将脸埋入双手掌心,眼泪无声飘出眼角,同样是被世界遗弃的可怜人,现在谁都不用可怜谁。
过往的伤心事如春鸟回归,在她脑中结巢伴飞,糟糕的心绪一拍接一拍,叠加在杳无消息的弟弟小龙身上,压垮了南姑鼓胀多年的矜持与坚强,她哭出了声,在一个不相识的外人面前完整暴露出内心的脆弱,琉璃般易碎。
“你不知道,小龙是我们家唯一的希望。”南姑抹了抹眼角,哭腔浓重,“我阿爸离开家八年了,到现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我阿妈离家了也快有七年,什么理由都没有,也从没有回来看我们姐弟俩一眼。爷爷老了,身体不好还要跟年轻人一样拼命种香蕉养家,奶奶的腰不好,干不了太重的体力活儿……”
贫苦艰难的生活压力如泰山压顶,南姑的懂事和上进,更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加码了一头吞天巨鲲,这不是发挥愚公移山的精神就能缓解的,现在的她迫切需要天神伸出援手,救这个家于崩裂边缘。
“小龙是我们家仅存的香火,听到他走失在大山里,奶奶当场昏了过去……”南姑缓了缓语气说,“我还没有回家看,如果我没有带回家任何消息,我担心她老人家会撑不住。我求你了,你要知道小龙的情况,就告诉我好吗,不论是生是死都好,什么结果我都认。他还是个孩子,是爷爷奶奶和我的希望,他应该有个更好的人生,比我们所有人都要好。”
南姑抬头直直盯着乞丐,乞丐弓背屈膝,用后脑勺对着全世界。
“我知道你能听懂我说的话,你也并不是坏人,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逃避所有人,你明明不傻不聋也不哑。其实你也应该值得一个更好的人生,只是……”
后半段话南姑没有说出口,人生实苦,何必事事拆穿,都是造化弄人的结果,不由得她不认命。
算了。
奇迹从来没有发生在她身上。
南姑苦苦一笑,起身离开。
乞丐依然如雕像般静默,没有任何松动,也没有任何表态。
三个小时之后,天蒙蒙亮。
彻夜未眠的朱一刀心火难消,准备趁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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