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扶苏时,这位大秦王长子已经又窜高了一截,眉宇之间与秦王深邃的轮廓只是依稀相似,许是未成年,少年的眉目柔和,一举一动,皆是让人都不得不赞一声谦谦君子,如琢如磨。
两只大老虎本在一边打盹,看到曾经给他们喂奶擦屁屁的两脚兽过来,立刻窜来把严子堆在巨大的身体里,然后被花花吼了。
而两只大成年虎不悦吼回去,半点没有遵老爱幼的模样。
严江安抚了三只大猫,把花花打发到一边去玩,这才拖着两只猫坐到了扶苏身边。
扶苏眉眼含笑,给他倒了一杯新茶。
“许久不见,先生风姿如故。”他温柔地将茶碗放在严江身前,他的桌案上放着一卷摊开的《荀子》。
“扶苏倒是长大了,”严江轻声谓叹,“险些让我认不出来。”
扶苏轻轻点头:“世事无常,岂能不变?”
话一开头,便寒暄起来,严江随口问起他如今在做什么,过得可好。
扶苏则一一讲解,他身为公子,这些年都在学习,结交朋友,到前些日子,父王让他拜王绾为师,学习打理政事。
严江仔细看他的神色,微微笑了笑:“如此,挺不错的。”
然后他说了借老虎的意思,扶苏自然同意,两人便就此道别。
花一是公老虎,被严江无情地送给了黑虎,花二则跟着原主人吃了吨好的,与一只小黑虎见了一面,不过小黑未成年,不能为珍惜动物繁育做贡献了。
严江随后将花二还给扶苏,拒绝了扶苏留饭的邀请。
然后更遇到一年十二岁的俊美少年,声称听说他学问甚优,想要拜他为师,希望严子允许。
严江委婉地拒绝了,甚至没有问他的名字。
回到秦王寝殿时,秦王已经等他多时。
“见过扶苏了,”秦王轻哼,“怎不留食,可知他花费了多少心思?”
“当然是大王这里好吃啊,”严江坐在他身边,“这两年,他怕是过得不好。”
“生于王家,本应如此,”秦王唤人传膳道,“从前,是寡人太放纵他了。”
他不需要做什么,就足够让扶苏知道没有了秦王的恩宠,他的地位是如何脆弱,而外间朝臣对他不会不敬,但也绝对会远之。
“听说大儒淳于越在请辞王长子之师一职?”严江笑问,当年这位大儒可是非常讨厌扶苏来找他的,甚至还悄悄给他下绊子。
秦王神色微冷:“寡人准了。”
严江看得分明,秦王虽然在教训自己的儿子,但并不准别人欺负,忍不住笑着摇头,吃着桌上的汤羹,这些天,他的饮食不得不清淡些。
秦王吃了两口鹿肉,点评道:“韩非入朝,儒家难安了。”
“嗯。”严江赞同,法家有李斯韩非两个入朝大佬了,百家肯定都不安。
“后胜已然动摇,向寡人乞官。”
“嗯。”严江点头,这奸臣也是聪明人。
“扶苏于王绾之下,看他如何应对。”
“嗯。”严江点头,这羹挺好吃的,太厨应该加鸡腿。
然后半天没听到秦王说话,他抬头一看,便见秦王神色不悦,凝视着他,仿佛在声讨他的敷衍了事。
“人情冷暖,他必已看到了,”严江擦擦嘴,淡定道,“但这些都是你的家事,别卷我就好。”
“如今欲划清界限,不觉太迟么?”秦王唇角微微勾起,“或是寡人不曾尽力,让阿江觉得不够紧密?”
严江本想说他们没结婚不算家室,但他立刻警觉地反应过来:“阿政说笑了,咱们夫妻有实,我自是你的家室。”
开玩笑,要真说出口,那阿政的性子,立他为后也不是做不出来的。
秦王神色微温,在他耳边轻柔道:“阿江以为,如今稍稍示弱,就能揭过今日撩拨了么?”
严江立刻正色道:“阿政,我在说正事呢?”
“天色已晚,当时说私事的时辰。”
“王上之事,皆是国事,哪来私事。”严江义正词严道。
“既无私事,那更能谈了……”秦王淡然道,“虽要费些力气,但却真心得紧。”
“……”
……
事后,严江睡得极沉,秦王凝视他许久,为他拢好被褥,闭上眼眸。
很快,猫头赢落到案上,翻看还有一堆的奏书,又过了一会,它翻到一封报告严子与扶苏暗中为谋,想是心有不轨之事。
他记住了上奏者的署名。
行吧,宫墙空置许久,是该挂点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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