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没有哭。”
罗敦说话间费力地抬起左手,似乎想要抚一抚步离的头,但是手怎么也举不起来。步离主动凑上前去,把头探到了罗敦手下,让老人的手抚弄着自己的头发。
老人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看着徐乐说道:“说起来是我对不起你阿爷。当日千族大战之时,你阿爷相助我鞑靼九姓,愿意帮我们打出一片江山。若是事成,今日成就未必就输给执必部。可是我们自己不争气,不肯听你阿爷的话,最终让自己沦落到这步田地,也让你阿爷空负一身本领只能困守徐家闾。这是我欠他的,应该还。再说要不是你,我已经被执必家的人杀了,这些时日已经是赚的,有什么可惜?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纵然没有这一箭,用不了几天也要去见你阿爷。我很是想念他,早点与他见面又有什么不好?这是件大好事,你该为我高兴才对,何必这么愁眉苦脸?”
喘息片刻,罗敦继续说道:“我这辈子只会吃喝玩乐,没什么可以教你的。梁亥特部落交给你我放心,不管带他们去哪,都比跟着我好。让这些人有好日子过,每到年节时再有好酒好肉来祭拜我,就算是对得起我。再有就是记得一件事,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要相信那些世家大族,他们不管对你多好,都不会把你当成……自己人。”
说到这里,老人的呼吸变得短而急促,声音也越来越微弱,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已经渐渐模糊。隐约间只听得“步离”二字,但是其他就听不到。一手抚着步离的头,另一手拼力抓住徐乐,直到两只手逐渐变得冰凉无力再也抓不住什么,徐乐和步离才抬起头看着老人,各自伸手,为老人合上眼睑。
步离可怜巴巴地看着徐乐,眼眶通红。徐乐知道小狼女想哭却又不敢哭,生怕哭出来会动摇人心。她虽然不通人情世故但并不糊涂,恰恰相反,她比大多数人更精明也更敏感。他一把拉住步离的小手,感受着她小手的冰凉,低声说道:“想哭便哭出来,没关系的。一切有我!”
一声长嚎,随后步离的头埋入徐乐胸前放声痛哭,徐乐则轻轻抚着她的脊背。虽然罗敦阿爷最后的话没有说清,但是徐乐心中明白。老族长牵挂的一是梁亥特部落子民,二就是这个小狼女的终身。这两个担子只能自己挑在肩上责无旁贷,而自己肩上的担子又何止这些?
徐家闾乡亲的前途,这几百号人马人吃马喂,将来投奔何方,这些都是自己要承担的责任。若是连这些都解决不了,又算得什么男人?又哪有资格让这些人追随?
步离哭了一阵子也渐渐收住悲声,小狼女也知道现在未离险境,没有时间哭泣哀悼,甚至无法给老族长风光大葬。只能草草收敛尸体,另寻地方安葬。她主动推开徐乐,守在罗敦尸体旁边,这也是她目前能为罗敦做得惟一一件事。
徐乐擦了擦眼睛,直奔前方而去,韩约、宋宝、仲铁臂、陈凤坡几人都等在那里。一见徐乐来陈凤坡第一个开口:“乐郎君,虽然恒安甲骑给了些粮食,可是也撑不了多久。就算能杀一些多余的牲口,也不是长久之计。我们必要有个去处,不能这么瞎撞。”
宋宝做贼心虚,生怕自己之前的计较被人看出破绽,连忙道:“陈大你这是咋说话呢?这事又不是乐郎君闹出来的,你现在逼他要说法,不是强人所难?想要吃喝容易的很,去找刘武周,看他给不给你饭吃。”
“宋大郎这是啥话?我是咱们玄甲骑的行军司马,大家都找我要吃要喝,我必要向乐郎君说实话。否则到时候大家没米下锅,还不是寻我说话?”
韩约朝两人一瞪眼:“都给我闭上嘴!这等事急不得,走一步看一步,先往前走再说。”
徐乐这时忽然开口:“我们去平阳。”
几个人一愣,全都看向徐乐。徐乐朝几人说道:“马邑、恒安都不能存身,大家便去晋阳投唐国公。凭咱们一身本领,还怕没有出头之日?再说李二郎与王仁恭、刘武周都翻了面皮,我们前往投奔他正求之不得,不会让大家吃亏。不过不能这么走。”
韩约道:“苑君章不是起誓了?”
徐乐摇头道:“那种人就算对祖宗牌位也敢扯谎,发誓又有何用?再说他的誓言只能约束自己,可管不住那些突厥人。”
宋宝连忙问道:“那咱们怎么办?”
徐乐望着前方巍巍群山,用手一指:“我当初怎么带大家到云中,这次便怎么到平阳。倒要看看是我们快还是他们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