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的人,贾瑚最是清楚不过。他一走多年,周婕花一样的年纪便要独身一人与老太太、太太周旋,那真是说不尽的糟心事。且剑南道是偏远之地,世人一看他要离京去剑南道赴任,说不得就要当他失势,门前冷落还在其次,怕是有人要落井下石。
而这一切都要留京的周婕一人承受。
叹了口气,贾瑚一面握住周婕微凉的足尖为她取暖,一面望着她郑重许诺:“我身负皇命,这回走不必为我准备什么通房丫头,我到了那里也不会买丫头。若是长辈们不满,你只管推给我。”
微微一顿,贾瑚语气更加柔和:“你且再忍几年,好好教养哥儿姐儿,等我回来,必不再让你受今日这些腌脏气,更不会领回些什么叫你难受。”
贾瑚说的极慢,也极认真,他绝不会逼着她心中呕血还要装出贤妻的款儿。这世上本就是真心才能换真心。
周婕眼眶一红,还想说些什么,贾瑚摇了摇头:“莫要说这都是你的本份,斯敬斯抬才是咱们两个的本份。”
说着,贾瑚眨眨眼,如儿时一般扮了个鬼脸,逗得周婕破涕为笑。
“没正经!”啐了贾瑚一口,周婕心底又是酸楚又是甜蜜,一时竟有些失神,只怕今夜的一切都是梦境,终有梦醒的那么一日。
贾瑚自然看出了周婕的恍惚,却不点破,只嬉皮笑脸的走上去拉她的手:“正是为着区区在下不才,没个正经,才要讨个正正经经的闺秀做夫人。”
一句话没说完,贾瑚已经连拉带搂把人扣在了怀里,不等周婕挣扎,就附在她耳边低语。
“万万要小心家里,怕是咱们都倒了大霉,那起子小人才趁愿呢。”
周婕正被贾瑚闹得面红耳赤,此时不免一惊,屏息静了片刻,才轻轻点头。
贾瑚舒了口气,正要起身帮周婕卸去簪环洗去脂粉,不防被周婕抖着身子抱住,一时竟怔在那里。
半晌,贾瑚才轻笑起来:“悔教夫婿觅封侯了?罢了,今儿个饶你一回,我不可想你一个人在家里劳心劳力还要挺个大肚子,怎么也要等我回来再给他们添个弟妹。”
贾瑚一句话还没说完,周婕就松了手,任他这一夜才如何哄劝,都没给他一丝儿好脸色。
第二日用过早饭,老太太史氏正要发作,大太监戴权就带着圣人水清及陈皇后给贾瑚夫妇的赏赐来了荣国府,激的王夫人好端端一张慈眉善目的面容铁青一片。
贾瑚只觉好笑,心底却也是松了口气,回去就让侍墨先停了之前的暗招儿,留待日后再用。横竖那也是怕自己前脚一走周婕后脚就受了气,眼下倒不妨了。
当今及皇后都赞誉有加的人,别人自然是骂不得的,除了因为坚决不收老太太赐下的琥珀受了些白眼以外,贾瑚好歹安生在家过了十日。
十天期限一到,他便带着侍墨捧纸两个外加几名长随离京,柳之弥与蒋存溪要为他送行,他亦推辞了。
贾瑚出京一个时辰后,大太监戴权匆匆走到正在御书房中批阅奏折的水清身后,隐晦的比了个手势,水清笔迹一顿,终是放心了些。
再等月余,想来子圭便能抵达扬州与林海详谈,之后就该取道西南。
想起自己与贾瑚旧日的谋算,水清犹豫一下,终是取过手边的玉版宣,提笔一蹴而就,又叫戴权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