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往会以再犯千百个错误作为代价。”柳衍的声音里有一丝莫名的苦涩,“可他们是和我们一样的人啊,我不能就这样放着他们不管。”
“师父告诉青梵众生平等。”青梵的声音异常平静。“师父只是心肠太软,所以没办法不管罢了。”
柳衍苦笑一下:“好了梵儿,我想我们已经看到虎穴了。”
说着,他带着青梵稳稳停下。
“母虎不在。”匆匆检查一遍,柳衍略舒一口气,但脸色随即沉重起来。“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希望一切还赶得及。”
“师父,有声音。”青梵突然停下脚步,向石穴深处的枯叶堆走去。
“梵儿小心——”
柳衍一句话没说完,青梵已经俯身抱起一物,“好像是只小猫,师父…”
※
看看倒在尘埃的黄黑条纹的庞然大物,再看看怀里灰灰白白的“小猫”,青梵无奈地苦笑起来。
是因为生为“白子”,所以不被母亲承认以至于差点被饿死吗?
这只幼虎应该是那只已经饿死的幼虎的兄弟。一胎生下两只小虎,母虎的负担相对要重得多,而其中一只竟是变异了的“白子”,母虎拒绝承认喂养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想起曾经在生物课上学到有关生物白化的知识,青梵不禁微微撇唇。
白虎,虽然罕见,但自己也不是没有见过。这只幼虎虽然因为饥饿身体虚弱,但自己可不认为它会有其他什么问题。
几乎是下意识地,青梵将柳衍给自己的羊奶端到了幼虎嘴边——而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在周围村人心里引起多大的震动。
柳衍微微地笑了一下,随即敛起了笑容。
刹那的震惊过去后,一种几乎可以用“悲哀”来形容的、带着深深怜悯的表情浮上了柳衍一向沉静如水的面容。心念电转,头脑中一时思绪飞过无数,却又是在一瞬间作出了决定。他轻轻走到青梵身边,不露声色地将青梵和他怀中的幼虎护在自己身侧,这才柔声道:“梵儿,我们要回家了。”
青梵抬起头来,漆黑的眸子与他目光相接:“好的,师父。”
柳衍微微笑着点了点头,目光转向兀自震惊的村人。“虎患已除,希望大家不要再这样轻率地进入林子了。”一边向支撑左臂的大牛点了点头,“照顾好受伤的人,草药的用法我已经教给了李大娘,三副下去就能好得差不多了。至于那头死虎…”他沉吟片刻才道,“到镇上去卖了,换两个钱给黑子娘度日吧。”
他不用担心自己的话会有任何不被严格履行的可能。身为唯一一个时常到村里走动的大夫,他的话本来就有十分的分量;何况他是“住在林子里的人”,又以一人之力击毙了十来个猎户都不能制服的母虎,现在自己在村人们的眼里,一定是相当可怕了吧?
轻叹一口气,不去看那些惶恐而敬畏的延伸,柳衍揽住青梵,身形一起,身影已经消失在村人的视线外。
※
“笨蛋,没见过这么笨的猫!居然连嘴巴都不擦干净就往人家身上蹭…”
武——武——
“笨猫!那是竹子不是树,又不是猴子…”
武——武——
“混蛋!居然敢淋我一身水!有种你别跑…”
武——武——
抬起眼看向窗外,不意外地发现闹乏了的一人一虎和往日一样窝在溪边青皮石上晒太阳,柳衍不禁轻轻地扬起嘴角。
让梵儿收养白虎这个决定是对的。
从见到的第一眼起知道梵儿绝不是普通的孩子。那种近乎无情无心的冷峻淡漠分明是历经风雨看破世事的沧桑,不堪艰苦却一意支撑的骄傲坚忍更时时令自己动容;即使在谷中他表现得乖巧温顺而不失活泼,但自己却知道那只是这个深沉如海的孩子一张让人安心的面具。柳衍知道自己在期待那张属于他年龄的天真笑颜,而那被母兽抛弃了的白虎,正是那把解放他压抑已久的孩童天性的钥匙。
不过…柳衍走出屋子,微笑着接过一人一虎“热情”的“招呼”,顺手将青梵发间两片竹叶拂去,“梵儿,不给白虎起个名字么?”每天听着他“笨蛋”、“笨蛋”地叫,虽然好笑,但究竟不符合自己一向的审美习惯。
青梵歪过头:“起名字?我最怕的就是给人起名字了…”一双亮晶晶的大眼骨碌碌地转了两圈,然后一人一虎大眼小眼对了个正着,“笨蛋!瞪着我干什么!在帮你想名字哪!也不知道给个建议…每天吃饱就玩玩累就睡睡醒又吃,你看看都成什么样儿了…”
见青梵一双手不客气地在老虎头上“肆虐过境”,配合着那不时两声“武——武——”,显然又玩得不亦乐乎忘乎所以,柳衍笑着轻咳了两声,索性负起手看他们能够玩到几时。
“白虎、白虎…你这哪里还有虎样儿啊?哪只虎是像你这样被伺候得舒舒服服膘肥体壮的?又瘦又精干的虎才是万兽之王哪!看看你,整个一只肉球…”青梵突然顿住了,“肉球?我决定了!从今天起,你的名字就叫肉球,小名小球!”
见青梵兴高采烈的模样,柳衍忍俊不禁,大笑了起来。
肉球肉球,万兽之王的神兽白虎被起了这么个名字,如果它能够说话的话,也许会大哭一场吧?只是,对于这只自幼被弃的幼虎而言,梵儿已经成为它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了吧?如果真如星相占卜里所说名字可以冲淡命运的悲伤,快乐的“肉球”又何尝不是天地间最美的名字呢?
看着又玩成一团的一人一虎,柳衍深深地笑了。
这样的生活,足够快乐,足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