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嗯,看过他们的好几本书。”
“就是喜欢这两位作家啰?”
“可以这么理解。”我说,“毕竟都写的好嘛。”
“呃,那倒也是。”她说,“我也是啊,刚刚看的是川端康成先生的第三本书,前两本《雪国》和《伊豆的舞女》百看不厌。”
“嗯,我也觉得。他的小说意境唯美,物哀、风雅、幽玄等美学思想溢于言表,读过之后有一丝淡淡的哀愁。还有一种意识流的写作手法在里面,人物心理描写也很细腻,在我所了解的作家中,很少有人可以把美的意境营造的这么出色的。”我说。
“你说的也对。不过,我倒觉得沈从文先生的《边城》,那笔下宁静的茶峒小城,民风淳朴,同样给人以美的享受,丝毫不逊色于人。”她说。
“怎么讲?”
“如果说川端康成先生笔下的京都描写的是自然之美,人情之美,那么沈从文先生的边城描写的就是乡村之美,人性纯朴之美,”她沉吟良久,又继续往下说,“你比较一下《古都》和《边城》,细想之下,其实两本书还有着不小的相似点呢。《古都》是描写京都的名胜古迹、传统节日风俗,可以看出川端康成先生对日本传统文化之美的欣赏,描写了善良的千重子和她的孪生姐妹两人真挚的感情。而沈从文先生的《边城》同样用了优美的文笔,描绘了湘西地区特有的风土人情,借船家少女翠翠的纯爱故事,展现出了人性的善良美好。其实两本书都不经意地透露出一种对人生无常的哀叹。两个女孩的心境也有些相似,千重子寂寞而哀愁,翠翠明媚而忧伤。我倒觉得,这两部作品可以一同奉为文学史上的双壁。”
听到她的这一席话,我不禁有些惊讶,并由此生出一股敬意来。如此看来,又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人。她不仅是读书,更有一番属于自己的独立见解。对我来说,能够拥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不人云亦云的人实在难得。世上的大多数人都奉行拿来主义,只要觉得一些表面的文章、表面的言论,甚至是表面的数据有些道理,尚未辨明真假对错,就毫不犹豫地拿来为己所用,殊不知这样就会逐渐丧失了作为个人的独立思考能力,以至于最终自己的想法变得跟普罗大众一样,甚至有些庸俗和偏驳。同时,人一旦缺乏怀疑能力和独立思考的思维,往往容易上当受骗。还有的人,即便有一些自己的独立见解,一旦发现与周围人的想法格格不入,甚至产生抵触。为了显得合群,就渐渐地遗失了属于自己的想法。久而久之,最终难免流于世俗。
那一晚,我们像一对多年未见的老朋友重聚,促膝交谈。由此之故,我开始对她产生一丝兴趣来。
随后游逛到荷花池,我们沿着池塘边缘走过。昨天下了雨,池塘的水位有些上升,但还是很浅,露出荷花长长的茎干来。穿过池塘,右拐来到小广场上,停下来,坐在石凳上休息。夜间凉风习习,十分惬意。一时之间,我们相顾无言,刚才打开的话匣子又莫名其妙的被关上了。
“嗳,你说点什么呗!”她打破了沉默,“怎么一停下来就没话说了?”
“我在想啊。”
她瞟了我一眼,尔后自顾自地哧哧笑了起来,“那你想到了什么?”
“呃,你为什么会答应我出来逛校园?”我说。
“一来呆在那里也学不进去,索性出来透透气,二来感觉你人还可以,不像个坏人。”她说。
“不是坏人?”我有些惊讶,“被人这么评价倒还是头一回呢,你怎么不说我像好人?”
“不确定啊。因为我们都读了川端康成的书,所以断定你不是坏人。坏人呢,是不会浪费时间在这些书上面的。至于你是不是好人嘛,这一点暂时无法判断。”
“那什么样的人才算是好人?”
“像我这样的呀,”她笑着说,“既阳光又真诚,愿意跟不是坏人的你出来吹夜风。”
“这么自信吗?”我揶揄道,“你不是在黄婆卖瓜吧?”
“哪有,才不是呢。”她转念一想,假装出一副生气似的样子看着我,“嗳,你是拐着弯说我老吗?”
“哪有,我只是心直口快,没有这个意思。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拿你没办法。”言毕,我耸了耸肩,露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她白了我一眼,嗔怪一声,“果然不是好人!”
“这世上除了坏人不就是好人么?”我笑着说,“你说我不是坏人,又不属于好人,难不成还存在中间派?”
“也许吧。有些人不会做好事,也不会做坏事。”
“那不就是既胆小又麻木不仁的人么?”我说。
“也许吧。”她想了想,又说,“不过,在某种程度上说,麻木不仁也等于间接的做了坏事吧?”
“怎么说?”我问。
“打个比方,有个老人家在公车上被小偷偷了钱,另外一个麻木不仁的人看见了却选择沉默,助长了这个小偷日后继续为盗的信心。如果在场的人看见了都选择明哲保身,不敢见义勇为的话。久而久之,这种不良的社会风气蔓延开来。类似的事情多了,每个人遇上的概率也会相应的增加。即便一个人现在不是受害者,以后也有可能是受害者,你说是不是间接地做坏事了?”
“好像也有些道理。”我说,“那怎样的人才算得上是好人?”
“这个。。。”她沉吟良久,随后突然打了个响指,“对了,你知道有一本叫《了凡四训》的书吗?”她说,“作者袁黄先生就是典型的好人。行医时就治病救人,当官时就为民请命。”
这书我曾经不经意的翻过几次,那是姑母的床头书,她当做佛经来看的。曾经我看到这本书时心生好奇,就拿来翻了几页,也就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主要讲作者通过积德行善来改变仕途和命运的书。
“我可不敢跟了凡先生这样德高望重的古人相提并论,”我说,“不过,可能的话,我还是想成为一个好人的。”
“其实吧,无论是做好事的坏人,还是做坏事的好人,都是相对的。做人做事只要问心无愧就好。”她意味深长地说道。
“嗯,很有道理。”我说。
“喂,怎么突然扯到这个有些傻里傻气的问题上来了。”她忽然笑了起来。
“你啊,不想承认我是好人就算了,还扯出一堆道理。”我说,“好歹我昨天也乐于助人了一回。不仅送伞给你,现在还答应借书给你。”
“好吧,”她笑了笑,“那我现在就勉为其难地把你列入好人的考察名单里面。”
她环顾了四周,发现周围石凳上坐着零零散散的人都是情侣,随后低下头看着眼前的地板。她穿着粉色上衣和牛仔短裤,露出修长的双腿。穿着小白鞋,后脚跟抵在地板上,在路灯的照耀下,现出双腿长长的影子。腿型很美,美的恰到好处,多一分肉则显肥,少一分则显瘦,我目不转睛的盯了一会儿。她似乎有所察觉,随即挪动了双腿。
“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她说。
“嗯。”我说。感觉好像遗漏了点东西,蓦地想起来,又补了一句,“对了,你现在跟我到回寝室,我拿书给你好么?”
“嗯,那现在就过去吧。”
沿着校道,过了十多分钟便来到了我寝室楼下。我让她在楼下等,自己转身就上楼拿书,过了几分钟就下来了。
“喏,给你。”我说。
“谢了,勋杰同学。您看起来越来越像个好人了。不仅送伞给我,还借书给我。”她笑嘻嘻地说,“明天星期六,有空吧?能请你吃顿饭,作为答谢?”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说来听听。”
“你愿意的话,以后叫我啊杰好了。”
“行,那再见啰。”
“不用我送你回去?”我说,“不怕遇见坏人吗?”
“不用不用,要是真有坏人,我就用你给的武器砸他。回去吧,明天见。”她笑着举起手里的书。
星期六休息,不用上早课,也就睡晚了一些。一觉睡到了早上九点,肚子开始有些抗议,我半点起床的心思也没有。从床上支起身子来,愣愣坐了一会儿,脑袋空空如也,什么都思考不成,也不想耗费脑力去思考些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倘若脑子一意孤行,那势必只会徒增我的烦恼。我抓起诺基亚手机玩了一会儿的贪吃蛇游戏。几局之后,觉得无聊又作罢。又拿起床头边摆放的书,打算把时间打发到十一点,然后起床去食堂吃个饭。
时间伴随着翻书的声音一晃而过,蓦地想起和昨天那个女孩约定吃饭的事情,旋即看了看手机时间,还好没有误时,我缓了一口气。守时的观念我还是有的,错过了一分钟,也就意味着与人相处的时间便少了一分,特别是和要好的人,这一点马虎不得。况且站在原地愣愣等人的滋味,并不好受,纯粹是浪费时间。
正胡思乱想之际,电话响起,我听出了她的声音,“喂,是我,你几时可以出门?”
“二十分钟后,我出门,到食堂门口见。”言毕,赶紧起身刷牙洗脸,刮了胡子,就出门朝着食堂走去。
我在门口见到了她,身穿碎花吊带长裙,内搭一件米白色T恤,显得温婉动人。长裙将修长的双腿隐匿起来,乌黑的秀发垂在双肩。她朝我招手微笑,我回以同样的微笑,并向前走去。
“想吃什么尽管跟本小姐开口,不必客气!”她脸上漾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来。
我们并肩来到食堂三楼,这里小餐馆林立。来到一家菜馆,我表现出男士应有的风度,拉出凳子,请她入座。她微笑着点了点头以示谢意,很自然的用手顺了一下裙摆,一气呵成的坐了下来。我们点了三个菜,宫保鸡丁,麻婆豆腐和鱼香肉丝,还有一个汤。她问我喝点什么,我说豆奶好了。
着实好久未和女生单独吃饭了,一种无可言喻的舒畅之感涌上心头。而眼前的女生给人一种阳光清新的感觉,也很健谈,要是能和她偶尔出来吃顿饭,聊聊天,不失为一种惬意的消遣方式。
“今天早上都在看盖茨比吗?”我说。
“是啊,一口气看了一大半。”她用吸管吸了一口豆奶,接着说,“故事不错,要是拍成电影该多好。”
“已经被翻拍了好几次了,”我说,“四年前,英国还上映了一部剧情片。”
“男主角是谁啊?”
“托比·斯蒂芬斯,保罗·路德。”
“哦,没听过,”她有些失望,又说,“不过,主角要是换成《泰坦尼克号》的男主也许值得一看。”
“也许吧。”我信口敷衍了一句。
“嗳,你是不是喜欢看书?”
“谈不上喜欢吧,只是一种消遣方式而已。世上的消遣方式千奇百种,每个人都有的,而且不尽相同。有人喜欢钓鱼,有人喜欢弹钢琴,也有人喜欢练毛笔字。”我说,“那么,你喜欢做什么呢?”
“很多啊,比如说做饭,兴致上来时,就想亲自动手炒几样菜,然后美美的填饱餐一顿,”她饶有兴味地说道,“比如这道宫保鸡丁。备好鸡脯肉,鸡蛋,花生米,葱姜蒜等等食材,在锅中做好,端上桌子,看着自己动手做的色香味俱全的美食,香味迎面扑来,你不觉得开心?”
“挺开心的,”我说,“要是能吃上你亲手做的美味,肯定更开心。”
“有机会的话,”她笑盈盈地说,“如果来我家这边旅游,你一定得告诉我。我请你来家里做客,亲自为你下厨。”
“嗯,我记下你的话了。”我微微一笑。
吃完饭,我佯装再拿一瓶豆奶,抢先付了钱。她发现后,便责怪我,
“你这人怎么这样!不是说好由我请客的吗?”
“头一回吃饭哪能让女生掏钱呢?就当你已经用心意请了我。你请客,我埋单,不要再介意了,”我笑了笑,“其实,我是打心眼里想结交你这位朋友,跟你聊天挺有意思的。”
“你也挺有意思的,一时木讷一时健谈的,”她笑着说,“下次还书的时候一定得让我来。”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