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我们的士兵既然不能接受海盗将与他们平起平坐,那请您,请在座的所有先生告诉我,为何我们的士兵竟然能够放任自己堕落至此?”
女王的目光扫过谁,谁就不自在地低下头去。
“先生们,何必沉默?”她冰冷地,逼人地问,不留情面,“何不来说说为何堂堂帝国海军难以拦截自由商业城市的船队?何不说说,整个海港的战舰竟然不如区区百名的海盗?”
久久的沉默里,只听得女王不急不缓的声音。
“米希尔先生,说说看,”女王看向左边的海军军官们,“你率领的‘金百合’号为何连港口都没离开?”
被点到名的米希尔上尉脸瞬间涨红了。
在叛变之夜,他的战舰犯了低级的错误,搁浅在浅滩上。
“伊特先生,说说看,眺望塔本该由您负责,为何它那么容易就被海盗点燃?”女王将目光移到下一位军官身上,“眺望塔负责侦查与警戒,一直以来为帝国的鹰眼,现在请您告诉我,帝国的鹰眼原来是这么容易被啄食的吗?”
伊特中尉磕磕绊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科尔蒂先生……”
“尤金先生……”
“……”
女王一一点名而过,令在座的人心惊不已的是,她就像亲身经历了那夜的战斗一样,对所有细节了如指掌。就算阿比盖尔和铁十字海盗团有向她汇报战斗的过程,可其余的海军方面的细节她又是从何得知?甚至,他们的所思所想,她的洞察无误。
“陛下,”海军委员会的一位委员站起身,“海盗们不过是采用了偷袭的手段,利用这种卑鄙手段的成果,又怎么能放到太阳之下呢?如果是在正面战场上,帝国的舰队能够足以将他们碾成粉碎。难道我们要指望,以这种卑鄙的手段在来日的战场上,赢得胜利吗?”
他声音铿锵,自觉发言精妙,胆魄过人。
“皮萨罗先生,”女王审视了他一会儿,准确地念出他的名字,“我记得您。”
皮萨罗委员脸上露出自豪的神色,但他的笑容未能彻底展露。
“您从去年战舰的维修费用中贪污了十万杜罗,在两年前您的家族多了三条不错的商船,它们来自自由商业城市雅维利家族,在三年前,您则通过贿赂的手段取得了海军军事委员会的席位。”女王不紧不慢地说。
皮萨罗委员脸上的血色忽然消失了,冷汗瀑布般地从他额头上落下来。
“真令人惊讶,原来您也知何为卑鄙何为荣耀?”女王朝他一点头,露出一个冷冰冰的微笑,“不过,我觉得恐怕您的事迹更不能放到太阳之下吧。”
皮萨罗委员像熔化的黄油一样,软软地瘫坐在了椅子上。
女王一抬手,一名火/枪手拔出枪,朝着他走过去。
“不,陛下——”皮萨罗委员的眼睛瞬间瞪大了,他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力气,奋力想要逃出这个大厅。
比他更快的是火/枪发射的速度。
枪声震动人的耳膜,血腥之气瞬间在整个大厅中弥漫开。
红红白白的液体顺着皮萨罗委员的脸庞流了下来,额头上是个深红近黑的大洞,头盖骨隐约可见。一声闷响,他倒在了地面上。
大厅左边长桌坐的是海军军官,右边是海军军事委员会的成员。饶是军官们见过不少尸体和血腥,眼下也不由得脸色一变。而右边军事委员会的“大人物”们则有不少已经控制不住转头干呕起来。
“在座皆为军人,对于战场应该比我更加清楚才对。战场只有胜负,偷袭也好,卑鄙也罢,只有胜者才有权对此加以评判。骑士的盔甲已不能抵挡火/枪的子弹,谁要来再谈论陈腐的守则,就请他先确保自己果如圣人般无可苛责!”
血腥里,女王的声音低沉而饱含杀意。
“十三年前,雅格与帝国的战役里,雅格偷袭帝国的侧翼舰队。”沉默片刻之后,博利伯爵开口,他是那场战役的亲历者,“他们偷袭得手,打开了左侧的战线。战场无卑鄙与正义之分,只有生死生死的差别。陛下说得没有错。”
说着,他朝女王弯腰行了一礼,大厅中凝滞的气氛缓和了一些。
但紧随着,博利伯爵起身后,话锋陡然一转,变得咄咄逼人起来。
“但是,陛下。一直以来,海盗们拦截商船,所做皆恶,您将海盗编入军队,无异于将帝国舰队的名誉置之于地。盗贼劫匪与军人混为一谈,从此以后,人们该如何相信我们的军人是保护他们而非加害他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