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哉是第二日清晨得到消息的。山本总队长召开了队首会议,向全体队长通报了戌吊区疫病的首犯及从犯的死亡,并命令五番队继续维持看守和警备,六番队以最快的速度确定与伊势谷家有牵连的家族和个人。
瞟一眼敛眉领命毫无异色的妻子,白哉不禁觉得昨夜抄检出来、揣在怀中的那张薄薄的纸重若千钧。
疫病的源头已经查清,也十分符合名嘉的愿望,只是阿万的个人行为。可能将忠长与阿万联系起来的阿富也已经在昨晚的混乱中殒命。人证已失,只剩下伊势谷孝信手中的私账和忠长为阿富所办的那张落籍文书可为物证。
可是这两样,都是名嘉所接触不到的领域。
如果四十六室收到这样的证据,以如今的事态,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但这种似是而非的佐证,也只能说明忠长与孝信有所来往,死罪想来不至于,再多的,名嘉也没有把握。
说到底,这都是四十六室的权限,她已经竭尽全力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做了能做的一切,更多插手,就有违原则,她就是再想帮忙,也不能失去自己的立场。
晚间回府时,白哉竟然已经先一步到家了。早上的队首会议结束后,名嘉还以为他接了那么重的任务,该比前段日子更忙碌才对,不想竟然还能见白哉这么早回来,脸上不由有些讶异。
“您辛苦了。”不知道是不是名嘉错觉,总觉得白哉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些探究,她因为忠长的事心里有鬼,不免心虚,也就不提外面的事。
白哉看着妻子,等了一会儿,见她始终没有问他有关文书的事情,犹豫了片刻,还是什么也没说。
用过晚膳,白哉罕见地没有去书房,而是早早就回了卧房,名嘉更衣过后看见白哉坐在床边看书,不由纳闷。
听见她开门的声音,白哉从书页中抬起头来,对名嘉招了招手,顺手将书合上放到了一边,名嘉一怔,从善如流地坐到了他身边。
侍从们就十分知趣地鱼贯退出了房间。
骨节分明的手将一张薄薄的纸推到名嘉面前,她狐疑地接过来展开,面色顿时一变。
那是片桐忠长为阿富所写的落籍书。
名嘉张口结舌,望进白哉一双墨玉般深沉的眼里,竟头晕目眩,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这是”她勉强开口,感觉喉咙干哑,呼吸急促,难堪和羞耻令她的手都在发抖。
白哉看着名嘉紧张的神情,低低叹了一声,握了握她的手,觉察到她指尖冰凉,手心里满是冷汗。
“这种事,你为什么不来问我”
“如果我今天不拿给你看,你准备怎么办”
名嘉本以为白哉是发现了忠长做的蠢事,拿了落籍书来质问自己的,结果听着对方的话似乎又不是那个意思,一时不明白,只拿一双懵懂的眼盯着丈夫,满脸忪怔。
白哉见她难得露出这种有点傻乎乎的表情,本来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也没了脾气,甚至觉得有点好笑起来。
他就又重复了一遍“那晚,忠长大人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吧你为什么不找我帮忙”
“您”名嘉被问得无言以对,神色古怪地看着白哉,“我以为您根本不会管这种事。”连露琪亚都没享受到这个男人的破例对待,名嘉压根就没指望过白哉能对这种甚至称得上“徇私枉法”的行为有所宽容。按照她对白哉的了解,若认为忠长无辜,也该由四十六室赦免,若忠长当真有所牵连,就更应该伏法认罪,在证据上动手脚的事,有违这个男人一贯的原则和骄傲,故而名嘉根本没尝试去求他。
“您最重规矩,一向坚守原则和立场的,连露琪亚都不能例外,何况表兄。”既然话已说开,名嘉也没甚好顾虑的,便坦陈相告,“他再混账,毕竟是我的亲人,一时糊涂,罪不至死。但我是我,您是朽木氏的宗主,怎好行偏颇之举不能给您添麻烦”
“你是觉得,我不会答应行这个方便,不会帮忠长大人吧”白哉打断了名嘉的话,语气有点硬,“你都没问过我,就觉得我会拒绝你,是不是”
沉默片刻,名嘉还是顶着白哉逼人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她何尝没想过去试着求他,毕竟六番队负责抄检文书,销毁一份小小的落籍书,对他来说不过举手之劳。但是想到这个男人一贯的行事和性情,自尊让名嘉无法开口,也怯于尝试。
她不知道,如果鼓足勇气的请求被轻易拒绝,她还能不能继续自欺欺人,他们是令人艳羡的恩爱夫妻,还能不能心无芥蒂坦然地面对这样的白哉。
分明已经能够预见失败,何必自取其辱
在孝信的书房发现私账和这份文书时,白哉瞬间就明白了忠长那日的来意,以及名嘉之后反常表现的原因。
紧接着听说了那个叫阿富的艺妓企图趁乱逃走结果被杀一事,他就更明白了名嘉的意图。
这么大的事,妻子却半点口风不漏,这的确让白哉不快,但这种不快并非来自于忠长所惹的麻烦,以及这件事被爆出会对朽木氏产生的影响。
他不高兴,仅仅是因为名嘉的隐瞒。
她分明无法独自妥善解决这件事,需要求助于他,但却硬是一个字没提,而且看样子也根本就不打算请他帮忙。露琪亚一事,名嘉做了她能做的一切,可是现在她的亲人出事,她就当他外人一般不存在,甚至说都不说一声,这种隐隐被排斥的感受才是让白哉最不快的地方。
而今,听见名嘉承认他的猜测,是觉得他会拒绝帮她才干脆不说,白哉心里无可抑制地涌上了一阵空落落的怜惜,还不可避免有点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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