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府时,相模纪枝就知道,她能进府便做夫人身边的中臈,是因为自己出身相模氏,因为祖父服侍了朽木氏三代宗主。但祖父已经退了下来,如今朽木氏的大总管是家主小姓出身的里见清光。祖父在时,白哉和名嘉顾念情谊,可能还会给家族几分面子,若祖父有朝一日不在了,相模家的体面还能维持几天,便要看自己了。
服侍了夫人,她自然是想做名嘉身边第一人的。但以往,夫人身边有闲院氏陪嫁来的松岛,她有分寸,不敢强出头。自露琪亚小姐入狱那时,名嘉便隐隐透露出要收拢她的意图,纪枝虽心中暗喜,却到底稳得住,没有急躁表现,稳扎稳打。看如今名嘉的意思,是已经默许了她进入心腹的范畴了。
有些话,朽木氏家臣出身的相模纪枝不好说,但名嘉的心腹相模纪枝却应该说。
“夫人,您还怀着孕呢,不宜操心过多,当心伤神。”见名嘉又闭上了眼睛,纪枝轻手轻脚为她调整了腰后靠着的软枕,又搭上了一条薄毯,为名嘉按摩着酸胀的小腿,语气听上去没有丝毫起伏。
“沙都殿下到底出身摆在那里,织田世子若还有理智,总不会做得太过分。便是一时偏宠个把侧室,也不会有意糟践沙都殿下的。”松岛听出了纪枝话里的意思,倒有些诧异地瞥了对方一眼。
依她对相模纪枝的了解,对方聪明有余,却从不说多余的话,这种犯忌讳的事,自己尚且没勇气捅出来,相模纪枝倒是有胆子。怕是今日夫人留了她在现场,也终于敢接夫人的橄榄枝了。
名嘉并未多想,纪枝手法颇好,令她浑身都感觉舒畅起来,便依旧闭着眼睛叹了一声“往常倒不知道,织田政如此阴阳怪气的。”
“属下也是头一回知道,世子竟有这般胆量。闻说染子夫人是织田夫人赐给世子的,想来知子莫若母,不忍世子念着水中月镜中花,便权作安抚罢了。”说这番话时,纪枝手上微微多用了些力气,顿时让名嘉睁开了眼睛。
锋利的目光直直钉在纪枝的侧脸上,就算不回头也能感受到那里面的审视和冰冷,她强忍了狂跳的心,维持着按摩的力道,也不敢抬头,视线一错不错地顺着手的方向。
半晌,才感觉来自名嘉的压力慢慢消退,头顶上响起女主人漫不经心的声音,带着轻蔑“他也配。”纪枝却悄悄松了口气。
直到此时才发觉,自己冷汗已浸透了小衣,手都在微微颤抖着。
名嘉不是个心胸狭窄的人。她自小接受继承人的教育,自然知道不该纠结于细枝末节,眼界也比一般贵族小姐开阔得多。但经相模纪枝点破染子夫人与自己相像一事后,她还是觉得内心憋闷。
原以为织田政虽然软弱一些,多少算个正人君子,几次见面尽管名嘉也觉得对方对待自己的态度有些值得深究,却也没往那处想。如今再回想,却只让名嘉觉得厌恶。
她一贯是知道自己魅力的。未出阁前,作为继承人难免跟着武藏出门应酬。不是没有察觉到异性对自己的仰慕,但名嘉天之骄女,又兼之清楚自己肩上的担子,故而对这些事并不放在心上,只是织田政纳了个肖似自己的侧室,让名嘉深觉被冒犯。
又一想这个侧室还是织田夫人找来的,就为了压制沙都,她对织田夫人更加不喜起来。
因与沙都素来不睦,又对惠理子一系无好感,连武藏都不打算为沙都出头了,名嘉本也不打算插手织田家的内宅事务。然而被这件事勾起了火气,名嘉现在觉得,虽说沙都是没用了些,但织田夫人的用心更讨厌。能生出这种念头,织田夫人还是太闲了些。
“沙都既病了,我怎么也是做姐姐的,不好不探问一番。”名嘉冲着松岛道,“你收拾些药材和补品给沙都送去,替我走一趟织田家吧。”
松岛知道,名嘉这是恼怒织田夫人不懂事,要扶沙都起来给织田夫人找点麻烦的意思了。但
“织田夫人连寿宴都没让沙都殿下露面,怕不会让属下见着人的。”松岛迟疑。
名嘉微微一笑,却不回答,只看着一旁的纪枝“松岛说得也有理,织田夫人怎么都是婆婆嘛”
方才鼓足勇气点破那件事之后,纪枝一直悬着心。虽说有八成把握名嘉已经将她当了自己人,却也担心太过冒犯了主母,此时见夫人并没有迁怒自己,纪枝才放了心,定了定神柔柔地道“沙都殿下不是染了风寒么夫人如今身子金贵,风寒易过人,松岛夫人是夫人近前伺候的,自该多加小心,沙都殿下的面不见也使得。”说着,目光与松岛交汇了一瞬,意有所指,“不过夫人毕竟是沙都殿下的嫡姐,一番好意,不如见见沙都殿下身边的三池夫人也尽够了。”
主仆三人都露出个心照不宣的笑容来。
三池夫人原是惠理子夫人身边的御年寄,被安排陪嫁到织田氏,就是惠理子担心沙都辖制不了夫家的下人。但是沙都怎么都是做主子的,三池夫人就算相劝,对方不听她也无法。眼睁睁看着沙都连连出昏招却不听劝,三池也灰了心,这次沙都算是被夫家软禁了起来,她一个仆从,有心无力,只好闭嘴。
原想着惠理子夫人毕竟是沙都生母,怎么也要想办法帮帮亲生女儿。谁知等了几天闲院家都没有消息,世子那个怀了身孕的侧室也依然好端端被照料着,三池就知道,武藏大人是不会为沙都出这个头了。
亲生父母没动静,沙都自己又毫无手段,三池本已绝望,孰料松岛突然过来,还说是奉了名嘉殿下的令来探视,令三池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照说,名嘉殿下虽然没有欺负过自家公主,但也绝对算不上关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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