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带着他和那只木筏,执意走向那条泛滥的河流。”
“我幼稚地认为,和暴风雨抗争是一位船长的宿命,所以,我们在奔涌的河中扬帆,努力在浪尖上平衡我们的大船。”
“但我是个蠢货,我高估了两个孩子的力量,也低估了那场大雨。”
“打过来的只有一个大浪,浪花翻涌后,基廷他就消失在我眼前。无声无息,甚至连惨叫声都没有,他就突然被这个世界抹除了。“
“我独自回到家,连那艘最爱的木筏都搁置在岸边。母亲见到我,也崩溃了,她用最恶毒最可怕的语言诅咒我,称我为凶手。“
“我能做什么?我只能逃……逃出村庄,也在那之后逃离每一场大雨。小小的木筏没办法再启航,我的一切也都如那只搁浅的木筏般,被丢弃在身后。“
夏都说完便抬起头,他看向大雨,而雨幕中,以及之前的每一场大雨里,他都能看见那个小男孩的身影站在雨中,沉默不言,似乎在等他。
他用双手捂面,许久后,他才抚平脸上的伤悲和痛苦:“但饰非啊……”
“于我而言,一起相处十年的你,就是另一位弟弟啊。“
“我一直很想为你做些什么,以此弥补当年的愚行和对基廷的遗憾。我不希望你被过去纠缠,一直拽着那些噩梦不松手。”
“每个进监狱的人都有过去,所以你平时不管做什么,我都不过问。”
“我还记得你刚进威尔顿的时候,还是个孩子,但那时的你就满身杀气,这么多年过去,我以为你身上的杀气会逐渐磨平,而你也确实如我所愿,变的越来越平静。”
“但这次,我才发现我错了,而且错的相当离谱。”
“饰非你,其实从来都没放下过,对吗?”
雨声不绝于耳。饰非用沉默当作答案。他将手伸出去,感受雨点打在指尖后的冰凉,长发遮蔽面容,没人能透过面具看破他心中在想什么。
夏都掐灭手中烟头,用脚狠狠地将烟头的火星踩灭。“那些过去,真就如此难以割舍,真放不下?”
“夏都,你不明白。”饰非沉声说道。他的义眼中倒映整个世界,但世界中空无一人。
“这次是他们主动找我的,时隔十年,那些梦魇的影子再次找上我,他们可没打算放过我。”他看着正在被装进麻袋的小脚尸体闭上眼。在一片黑暗里,他始终能看清一道绯色。
——那是如梦魇般,纠缠他十年之久的影子。
“我对此求之不得,倒不如说,我正是依靠这个作为动力才能从地狱中活下来。”
“我会活着,活着走出去,然后我会找到他,找到那个将我送进监狱的人,向他复仇。”
“这是我的夙愿,夏都。”饰非攥紧拳头。夏都听后也知道了答案,他知道,这次谈判破裂了。他做不到,没办法将自己这兄弟从泥潭中拉出来,他只能哼唱起那首熟悉的歌谣:
“搭上西行的波音747,做决定前没先过过脑子~”
“人生充满机遇,电影中的一切都将成为现实~”
“无人爱我,我饥饿无比,我想回家~”
“南加州从不下雨,但女孩啊,他们没告诉你吗?”
“这里从来都是大雨倾盆,大雨倾盆!”
民谣的旋律以欢快着称,但这首歌,在雨中,却带着一丝愁绪。
饰非安静地听夏都将整首歌哼完,等最后一个音符结束后,夏都转身,拍拍他的肩膀:
“这是我和基廷最爱的歌。每次唱起,都让人觉得已经回到家中。”
“家里阳光明媚,从不下雨,基廷没有淹没在河流中,我也没有被投入大牢。”
夏都看向饰非的眼睛。不是那只丑陋的义眼,而是饰非自己的那只黑色眼睛。
“有些事,我不多问,我也不会再试图劝你。“
“我能为你做的不多,只是在出狱前会打点好一切,让你在狱中安全。“
“但饰非,等一切结束后,我会在外面等你。“
“——等你回家。“
夏都说完,便转身沿探照灯的光路回到监狱中。他什么也不再说,只留下饰非一人在黑暗的雨幕里。
饰非伸手,探向雨中接住雨水,等夏都离开后,他向前迈一步,让衣服彻底被雨水浸湿,然后,他在黑暗中呢喃道:
“回家,你自己这不是也从来没放下过吗?夏都老大。“